佟司钰瞟了一眼佟司钥,懒洋洋地开口道:“别在我跟前卖乖。说吧,有什么事情让你巴巴地找上门来?”
佟司钥倒是一愣。她从佟家出来时心头憋闷得要命,才想起要到佟司钰跟前来说道吧。不过可能潜意识里也有来看笑话的想法,那便是:别看你佟司钰自以为嫁得好,人家佟司锦这下可占上风了!她咬了唇道:“哪有事情啊,就是来姐姐跟前讨杯茶而已。”
佟司钰想了想,笑了笑。她叫翠环,“去泡了王爷前儿拿回来的好茶,我与四妹妹说会儿体已话。”
翠环脆生生地应了,转头便拿了果子点心,用甜白瓷的盘碟装了,摆到炕桌上。回头又拎来一壶茶,将那碧绿的茶水倒在甜白瓷的茶盅里,端到佟司钥跟前。
佟司钰先从这碧罗春产于吴中洞庭湖一带说起,又揭开茶盖子让她看细嫩的茶芽。接着又指自己银宝地锦五镶月华裙,说京城手艺好绣娘缝的。这其中浓浓的显摆味道,佟司钥听得如坐针毡,口中的茶水都没了味道。
她正要找借口告辞,就听得佟司钰压低声音道:“宫里有最新的传闻,四妹可有所闻?”
宫里的传闻?佟司钥只得摇头,但也有几分好奇,“说的是什么?”
“宫里死了几个小太监。皇上叫人一查,你知怎么着,他们居然是吃了一种叫做枫香果的东西,中毒死的。”
佟司钥一下子就感起了兴趣,“这种东西既是有毒,怎么又能传到宫里呢?”
佟司钰神秘地道:“那枫香果与另一种名叫风香果的,名字很像,样子长得也很像,味道都跟花生类似。但枫香果却是有毒的,那毒又是两天后才发作,这叫内务府好一通查,也就是今儿早上才得出这样结果。按照往常的惯例,不会说与外头知道的,只会着人将那枫香果查禁掉。”
佟司钥听得眼皮子直跳,“那风香果咱们日常都吃过,怎么突然又冒出个枫香果来?”不只是日常都吃过,前两日她在佟家时,还见有道菜便是蜜渍风香果。
佟司钰撇撇嘴道:“那谁知道。可能卖得好,进来的时候就没注意吧。主要是它们样子长得像,据说枫香果表皮略带红色,怪道是名字里带了个‘枫’字。”
佟司钥眨眨眼睛,忽然扶住额头道:“哎呀,我才想起来,我们爷说要往南边带衣物,明儿就要遣人来取。看我,都浑忘了。过几日我再来看姐姐。”说着,她便起身与佟司钰告辞。
佟司钰也不留她,只叫翠瑶去送她。然后起身站到窗格子跟前,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嘴角泄出几分讥笑,暗道:既是你想做些事情,我便推你一把便是。
她低头看看自己那捈着红艳艳蔻丹的指甲,衬得十指又白又细。她这双手什么都没做,佟司锦再有什么不测,义郡王可怪不到自己头上。
佟司钥走出义郡王府,回头看了一眼装饰气派的府门。她暗地里“呸”了一口。本来想着佟司钰会与自己一道骂佟司锦的,可佟司钰嘴巴很严,她暗骂道:不就是个庶福晋,趾高气扬地显摆什么?再显摆以后也比不过佟司锦。
骂归骂,但她心里仍旧沮丧。这郡王府从里到外,都比自己宅子要强不知多少倍。现在看来,竟是自己最差了。
不过她立刻嘴角浮出得意的笑,叫上银桂,两人一道钻进车驾里。
“什么?夫人要与奴婢换衣服,使不得!”
“啰嗦什么?!”佟司钥瞪眼的同时,就去扯银桂身上的衣物,“耽搁了大事,把你卖去人窑子!”
说罢,她指挥着车夫,将车驾赶去内务府指定采买的市场。她将银桂留在车上,自己则下去挨着铺子找那枫香果。
佟司钥长在深闺,自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可现在为了心里的谋划,也豁出去了。幸而她口齿伶俐,嘴巴又甜,还真叫她找到了一处有枫香果的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将风香果指给她看时,又指了另一筐子果子,道:“这种已经不让卖了,马上就有官府拉去销毁。姑娘你千万别拿错了,只拿前头这种就好。”
佟司钥乖巧地应了,去捡风香果时,趁人没注意,抓了一把枫香查塞到最底处,最后将布袋子的口扎紧了去称重量。她回到车驾上时,身子不由得微微发抖。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长吁出一口气,慢慢镇静下来。
她的生母给韩氏下毒,是借了宅子里小丫头之手。那小丫头蠢笨,竟让佟司锦给看出来了。这一回,自己得亲自动手,让那佟司锦吃了枫香果,看她还能不能嫁进皇宫。
想到这里,佟司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
*
韩氏虑着女儿就快要成亲了,不免要拘着她在家里。那些针线活儿虽不必佟司锦样样亲自做来,但她多少也得动几下针线才是。
其实韩氏管着佟司锦是因为后怕,上一回女儿幸而平安返回。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回?如今她心里头是百般矛盾,女儿若不是要嫁给阿哥,上回就不会置于危险之中。如今自己手头宽松,女儿在外头铺子赚的银子和苏家送来的分成都很丰厚,若是嫁去寻常王公贵族家里,凭女儿的本领,必是过得容易。宫里那种富贵啊,还真是寻常人消受不起的。
但圣旨都下来了,她还能怎么样呢?就连太后也差人来传了话,就让佟家按着家里的前例准备嫁妆就可以,太后会亲自给佟司锦添妆的。
这些事情叫韩氏每次想起,便是又喜又愁,每日里让红梅开了库房,拉着佟司铙在里头挑挑拣拣,只想把里头最好的拿出来给女儿当嫁妆。她拿不定主意,便带信叫佟海泰回来。
早些时候,佟海泰又纳了一房妾。这是韩氏力主行成的事儿,毕竟佟海泰在外头当差,一个大老爷们,身边没有人侍候着,这日子也不像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