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河见佟司锦听得认真,便又道:“须知骑射从小就要训练,十几年后才能有一副好身手。而火枪,都道是讨巧之技,只要掌握了要领,稍加练习,便能上手。故而为皇上所不屑。不过这人的想法都是会改变的,皇上也不例外,他现在愈发重视火器营了,这便是明证。”
佟司锦听后,微微点头,“皇上还是英明。若仅咱们守着旧制不改,周围那些夷邦都用上先进的火枪,咱们岂不是就无还手之力?”
“正是。”吉星河将赞许的目光投向佟司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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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司钰见佟司锦走了,便一扭身跟着齐氏回香合院了。
齐氏让翠珠给自己换家常衣服,脸上对着韩氏和佟司锦那副谄媚的样子全然消失,她耷拉着脸,咕哝道:“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那架势都摆到天上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佟司钰让翠环给自己捶着肩。她心里也十分不舒服,一来放低身段献殷勤,并非她本意。二来,她已经如此憋屈了,也没从佟司锦那里得到回应。
佟司钰撇着嘴道:“谁说不是呢!叫她得意,我看尾巴还能翘几天!”
齐氏歪到榻上,闭闭眼。胸口还是有口闷气堵着,她扭脸瞪佟司钰一眼,“都是你!要是搁我的脾气,谁耐烦招呼他们。如今我也是他们的长辈,再怎么着,他们也不能我把怎么样。反正整个府上的中馈都长房管了,以后这爵位也是长房的。人家吃肉,咱们二房以后喝汤吧。”
佟司钰听齐氏忽而自暴自弃,忽而又心怀怨尤,愈发觉得齐氏目光短浅。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齐氏,“你怎么就知道咱们以后只能喝汤?”
“莫非……”齐氏呆愣了一会儿,一骨碌坐起身子,“女儿你有什么好办法?
佟司钰收回视线,看向菱形花格窗,隔了一阵子才喃喃自语道:“办法自然是有的。”
齐氏精神立刻振奋起来,忙开骂翠璃,“打死你这个没眼色的,还不快将热茶端过来。”
不一会的功夫,上好的茉莉花香片茶和点心果子,都摆到了炕桌上。齐氏捏了颗蜜饯搁嘴里,又招呼佟司钰吃松子。
佟司钰却没齐氏那么好的兴致,她心里始终闷闷的。喝了味道馥郁的香片茶,吃了入口喷香的松子,那种郁气也没得到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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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郡王府的车驾里,她抚着平坦的小腹,内心一阵酸涩。她有阵子月信推迟十来天未来,又腰腹酸涩,本以为是怀孕了。大夫的诊断却是气血两亏,她是不信的,避子汤都被她逃掉过数次,哪能一次都不中招?结果她运气就是这么坏。大夫诊完脉后的第三天,月信就来了,她气得摔碎了手里的茶盅。
令她感到雪上加霜的,却是那一日。她歇晌醒了后,听到后窗处贾嬷嬷在与翠瑶说话。她睡出一身汗,正要叫下人进来服侍,忽然贾嬷嬷所言内容,跟一道雷似的劈到了她头上。贾嬷嬷道:“我可是听说今年要大挑的,咱们府里少不得要添嫡福晋……”
嫡福晋?佟司钰自从嫁进义郡王府,她便是义郡王独一份的妾室。虽是庶福晋的身份,但上头义郡王嫡福晋的位置空着,庶不庶的,她也没觉出有何憋屈。
可现在嫡福晋要来了!好日子要到头了!这怎不令佟司钰恐慌?佟司钰尽管从小被二房齐氏养得娇生惯养,岁数与佟司锦相当,一心想压过佟司锦,性子也娇纵。但她并不笨,仅是听了贾嬷嬷的闲言,她还是有几分不信。随后她便去四处打听,平日与她有来往的贵妇告诉她,今年确是要大挑的。
且,前些年宫里大挑虽没明说,但挑的还是伯这一爵位以上人家的姑娘。今年将范围扩大,在旗三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姑娘,都得进行大挑。那贵妇还开玩笑地与她说,“这回义郡王府是跑不掉了,少说要抬进一个,两个也未可知。”
所谓旁观者清。佟司钰心头一沉,给皇子选嫡福晋那可是出身和相貌都要一等一的,自己娘家虽是因为佟司锦的关系受到了抬举,但比起那等势力大根底深的,就算不了什么。
要阻止嫡福晋进门,佟司钰自知没那本事,但还是有办法去挽救局势的。她先精心打扮了一番,候着义郡王从宫里办完差事回府。
梨花带雨的样子,她还是能装一装的。她双目盈盈带泪,扑到义郡王的怀里,说自己在家孤单无趣,求义郡王抬嫡福晋回家,姐妹们好一处服侍郡王,才不辜负郡王待自己一片真心。
她这番表演没白费功夫,义郡王显然被打动了。他先是承认,静妃娘娘倒是说起过,郡王府里至今无出子嗣,今年大挑按惯例皇上会给他指嫡福晋的。尽管佟司钰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里还是心如刀绞。
但义郡王又给了她希望。义郡王说了一个秘密,那便是三阿哥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需要佟司钰去发现。到时候他会去求静妃娘娘,说佟司钰能助力郡王府,让娘娘相个性子软和进门。
佟司钰一口应下。佟司锦是自己的堂姐,她去堂姐家里天经地义,只要想办法,还能翻不出来义郡王想要的东西?这便是佟司钰立马巴结上佟司锦的原因。人总要识时务的对吧?
反正今日她将话都说了,以后往宫里去看佟司锦也不算唐突。
车轮辘辘作响,眼看就快要到郡王府门口了。车子突地被石子颠了一下,她晃几晃才坐定,手抚在腹部,忽然心生念头,靠义郡王靠静妃娘娘,都是要倚仗旁人。如果她有了子嗣会怎样?这个世道,王公贵族家里都是母凭子贵。她若生下儿子,便是郡王府里的长子,是皇上的长孙,以后再来多少嫡福晋庶福晋,她的地位都牢不可撼。
想到这里,佟司钰觉得眼界一下被打开,压抑的情绪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