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司锦又道:“只是我平日要看书写字,恐怕不能周全地招呼你。”她看看随佟司钰一道来的翠环,“你与青樱和紫杏都熟悉,要茶要点心什么的,只管与她们说去。”
佟司钰忙点头如鸡啄米,只要能踏进这延萱宫的大门,哪怕现在让她做洒扫除尘的粗活儿,她恐怕也会愿意的。
佟司锦眯了眯眼睛,笑道:“我身子乏得很,准备歇晌了。你……”
佟司钰赶紧接话道:“妹妹回去也是一个人,就在这里陪姐姐吧。我是说,就在这里的次间歇着。待姐姐起来后,再与姐姐说话。”
“成。”佟司锦叫过绿萝和蓝果,叫她们带人将东次间收拾出来,“义郡王的庶福晋要歇在那里,换上全新的被褥,就我前两日让收进去的那套洒花冰梅纹的。天气渐热了,铺那个歇在上头清凉。”
佟司钰这回是真正地笑了——这佟司锦嫁进皇宫显然就变蠢了,自己巴结她几下,她就信了自己。好好好!自己这下就更有成算了!
佟司锦好好地歇了一觉,待她起来后,青樱不住地拿眼睛看她。佟司锦笑,“有话就直说。”
青樱道:“我的好奶奶,那三姑娘没嫁人之前,就跟你不对付。现在我不知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但看她这架势,就赖上咱们延萱宫了。奶奶可要提防她。”
佟司锦笑眯眯地道:“让她敞开了打算盘,可不就知道她什么来意了,反正我也有几分好奇。”
青樱眨眨眼睛,好似明白了。
佟司钰又与佟司锦说了一会儿子话,这才离开延萱宫回府。佟司锦揉揉脸,与青樱道:“应酬她太累了。以后她来了,便由着她去,我在西次间看书写字,两不相扰。”
青樱道:“奶奶这主意好。咱们给了她方便,就看她会如何。”
*
不光佟司锦感觉到累,佟司钰也是如此。她上了马车,一头就歪在座椅背上,恨恨地扯着手里的丝帕,咕哝道:“得意个什么劲儿!若不是为了我们爷,谁要看你的脸色!”
走了没多久,车驾突然停了下来。佟司钰歪了一阵子,身上又有了力气,她正要去问情况。翠环掀了帘子道:“奶奶,听说前头有两辆马车堵在道上,谁都不肯想让,大家都过不去了。”
佟司钰一翻眼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我都快饿晕了,早知道刚才多吃几块点心就好了。”
从义郡王府到宫里不多远,翠环就没准备吃食,她怕被佟司钰骂,赶紧把头缩了回去。佟司钰变换了几次坐的姿势,都觉得不舒服,她见车驾依然纹丝不动,将车厢窗帘子拉开,往外张望去。只见周围挤得满满当当的,有车驾,也有骡马,还有挑担子的行人,气味也不好闻,她伸手搧了搧风,正准备拉上帘子,忽然她的目光定在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身上。
那人身长玉立,面如冠玉,竟是她认识的人——廖五爷。英国公府里的廖知隆。
佟司钰前些年在姑姑佟琦青夫家的庄子见过这个人。这人生得好,相貌堂堂,自己还偷偷给他送过荷包。她正从记忆里打捞那段回忆,廖五爷的目光却扫了过来,佟司钰忙“唰”地将帘子拉上。
帘子虽是拉上了,但佟司钰的心却突然怦怦直跳。她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和佟司锦几个去姑姑佟琦青家的庄子玩。她躲在屏风后,听到那边有人赞廖五爷精通绘画。然后屏风被佟司钥不小心撞倒,她便第一次见到身着绛紫色团纹锦袍的廖五爷。
这个人呀,听说是英国公府上的爷,门第又高,佟司钰就动了心。而那廖五爷也不住拿眼睛看她,这分明是他对她也有心。
那个晚上她心里惦记他,正好又遇到他。她故意扭了脚,他识情趣地来扶她,她便送了那个“万木春”荷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若不出意外的话,廖五爷会来提亲的吧!
那么她就不会成怕来嫡福晋的庶福晋,也不会让人逼着喝避子汤,想到这里佟司钰心里一阵子苦涩。她忍不住又揭开帘子一角往外看,就听得一道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佟姑娘,好久不见,一切可好?”她一抬眼,正对上廖知隆一双风流桃花眼,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佟司钰脸上飞红霞,“都还好。五爷最近如何?”
“近来我时常去湖潭寺求菩萨,都说那里香火旺,我原以为只是世人口中的传说,现在看来,倒是很灵验。这不,今儿我就遇到了你。”
这话里的意思,佟司钰却是听明白了,她只觉脸上烧得厉害,低了头正不知如何接话,就听得前头传来翠环的声音越来越近,“奶奶,听说道路已经疏通,车子就快可以通行了。”她已经嫁给了皇子,这大街上人来人往,被人看到可不得了,她赶忙把帘子拉上,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心口。
车驾都进到义郡王府了,佟司钰的心情还未得到完全平复。待义郡王询问她延萱宫情况时,她才强做镇定下来,说自己与佟司锦关系很好,在延萱宫里已经有单独的屋子歇晌,日后定会有所得。
当天夜里雷雨大作,这是入夏以来第一场大雨。德正皇帝派人将义郡王传进宫里,到了落锁时间,义郡王也没回府,想必是因为雨大留宿了。佟司钰却是从小就怕打雷,这天也不例外。她缩在床角,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廖知隆那双桃花眼。
他说的湖潭寺在哪里?那菩萨真的灵吗?自己也想去那里烧香拜佛!
但佟司钰已经不敢贸然行事,她有很多顾虑,比如:万一被人碰见可怎么办?再加上她每隔一天便要去佟司锦那里,也没精力往湖潭寺跑。不过,她还是私底下偷偷打听了湖潭寺的情况,听说信那里菩萨的人很多,求功名求前程求健康的等等都有。种种这些,她都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