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阿哥,替皇阿玛分忧解难是应该的。”佟司锦声音很小,羞得脸上红如晚霞。的确吉星河这段时间比较忙,他的日程安排一般是早上去御书房或文泰殿面见皇上,然后听太傅讲史书,接下来便是去火器营,晚上回宫后还得去见皇上,最后回到延萱宫时,宫里就已经亮起灯烛了。
她昨晚倒是吉星河说起过,最近皇上关心最多的便是西夷的动向。今年京城以北的地区,天旱少雨,像狄萨和乌库图连续发来奏报,说因为不下雨,往年这个时候青草都能没过膝盖了,可现在很多草场干枯发黄,导致地鼠和蝗虫横行,牧民的生活难以为继。
朝廷一方面向狄萨和乌库图紧急运粮,另一方面也动员那里的牧民消灭地鼠和蝗虫。大尚朝有地域辽阔,北方受灾,但南方风调雨顺,又沃野千里,种出来的粮食支援北方也不是什么大难事儿。
可皇上另有一层考虑,那便是如果旱灾持续下去,西夷的凌丹会不会以此理由带兵攻打狄萨或是乌库图,更进一步会来犯京城。毕竟人为了吃饭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而以凌丹最近勾结狄萨的乌库图、以及巴东活佛染指内宫这一情况看,他那不安份的性格表露无遗,抓住这一时机的可能性大。
德正皇帝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虽说堂堂大尚朝兵强马壮,而西夷只是弹丸之地,不足为患。但狗急了也跳墙,更何况西夷那里的人性子彪悍莽撞,一旦反了朝廷,恐怕威胁也不少。更何况西夷早就划进了大尚朝的版图,在德正皇帝手上若是丢掉了,百年之后他有何脸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还有,若是西夷跟北面临近的俄海斯勾结在一起的话,那危害就大了。
佟司锦听了之后,也觉得德正皇帝未雨绸缪的想法是对的,皇上毕竟是皇上,考虑的是通盘大局,她也问吉星河,形势既是如此,那么皇上有何对策。
吉星河道,德正皇帝每日抓着他,便是与他研究这其中种种防御措施。比如往边关增派守卫的士兵,调集粮草及军饷等等,他还想借机往那里送一批火枪。那火枪改良后提高了准度,但仍没达到他理想中的程度,但有总好过无。
最后吉星河还说,他觉得朝廷有西夷很有可能会有一战。那时,在烛光的照映下,吉星河下颌线条坚毅有型,脸上神采飞扬。尽管佟司锦与他已经到亲密无间的地步,但她还是觉得那一刻,他对自己仍然有强烈的吸引力。
慈仁太后对佟司锦的回答很是满意,她微微颔首,“后天就是佛诞节,哀家让他们煮了青豆,提前让他们送到你那里去。”
佟司锦自是听说过佛诞节,她有些好奇,“孙女听说佛诞节那天,湖潭寺很热闹,太后可去过那里?”
太后呵呵一笑,“哀家以前跟先帝去过那里,的确是相当热闹,要有恭迎佛像、安座沐浴等好几道程序。哀家去那会儿,都清了场,众信徒都不得入内。现在咱们去外头不容易,要有成群的侍卫开道,动用的人太多。现在就搁福宁宫花园里宝相楼跟前的亭子里行那仪规,用甘草等药草煮佛水,用来供奉佛祖神像……”
这边太后与佟司锦说与佛诞节有关的各种事情,那头佟司钰也正为这个发愁。她回到义郡王府后,正发愁今日未进到延萱宫不好给义郡王交待。翠环端上来热茶,给她捶腿,开口劝她道:“咱们明儿再去宫里,不行就去求了静妃娘娘,难不成二姑娘还能拂娘娘的面子?”
佟司钰闻言愈发烦躁,抬手将茶盅掷到翠环身上,“混说什么!去娘娘跟前说,不就等于咱们爷知道了。我这般没用,爷会怎么看我?”
翠环被泼了一身热茶,她立刻跪在地上请罪。
贾嬷嬷听到动静,掀帘往里头打量。佟司钰瞪着眼不出声,翠环忙挤出笑脸解释道:“奴婢失手,不小心打碎了茶盅,还请嬷嬷见谅。”
“咱们府里即便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你这小蹄子败家。你说你这个月打碎几件物什了?月例扣完不准领!”贾嬷嬷眼睛瞪得要飞出眼眶,她一甩帘子转身离去。
翠环哭丧着脸道:“我娘病着,就指着我的月例抓药呢。”
佟司钰心烦,踢她一脚,“滚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翠环暗暗咬着牙,溜着墙边退了出去。佟司钰扶着额头,她感觉眩晕得厉害——这个贾嬷嬷不过是仆妇,却仗着背后有静妃娘娘和义郡王,不把她放在眼里,明着暗着给自己甩脸子。有朝一日,自己定要将她这个老虔婆收拾掉。
佟司钰一发脾气,丫头们都不敢触她的霉头远远地避开了,屋子里愈发死寂一片。从外头透进屋子里的光线一点点收起,眼见着义郡王就快要从宫里回来了,佟司钰的情绪由气愤转为害怕,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案几,攒心盒里有一格子香酥青豆引起她的注意。
对了,她在离开延萱宫时,听到宫女说佛诞节来了,太后让煮青豆送大家吃。自己若是趁着这个节日,去湖潭寺,就能遇到廖知隆吧?现在自己过得比黄莲还苦,只能压在心里默默承受,如果能对他倾诉一二,自己这心头也会舒服一些吧。
佟司钰正思量时,义郡王的脚步声已经在屋外院子里响起。她忙起身对着镜子理了一下发鬓,挤出笑迎了出去。
义郡王这些天心头也有所不快。眼看着他头顶上的大阿哥倒了霉,按序宫里的皇子就他岁数是最大的,又跟在德正皇帝身边多年学着处理政务,理应是最受重用的。
可现在平白无故出来一个三阿哥,看最近的情况,这个三阿哥还很受皇上看重。不知连着多少天了,皇上将他和四阿哥都放走了,偏留下三阿哥说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