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佟司钰在湖潭寺里发生的事情,及其中缘由,佟司锦却从吉星河那里得知了。
佟司钰在湖潭寺出丑丢人,原本义郡王还想追查深究的,但什么都来不及做,远离了京城,又被严加看管着,更加无法去还原真相。这等丑事虽是没传出去,可义郡王一闲下来,便迁怒于佟司钰。可巧佟司钰又怀了身孕,这更加令义郡王感受到奇耻大辱。恐怕佟司钰便是因此生病,继而离开人世了吧。
这中间的种种,佟司锦不便与韩氏细说,心道这佟司钰屡次要害自己,若不是自己警醒,怕是早就着了她的道。她也算是聪明一世,算计一世,终是被聪明所误。她略加感慨,问道:“二房那头如何?”
“钰姐儿离世后,你叔叔婶子不用说十分伤心。到现在你婶子还卧在床上不起,她没什么大病,就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毕竟是钰姐儿是她生养的,又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佟司锦道:“额娘现在管着佟府的中馈。铭哥儿和铮哥儿,他两个以前也不错,额娘以后也注意着,请先生好生教导。”
“是是。”韩氏笑道,“他二人好在根子还是正的,就跟园子里的小树苗似的,浇水、捉虫、锄草、松土,都跟得上的话,以后会成材的。这次太后使人来家里说,每个月家里的妇人可以进宫看你,这次我先来,下回叫你姐带着轩轩来。对了,铃姐儿那头发生了新的事情。”“哦?佟司铃不是在寺里当姑子吗?”佟司锦问道。佟司铃在柳姨娘死后,被佟托哈送去庄子上,她得知柳姨娘的死讯后,大哭一场,绞了头发出家。佟托哈哪里能允许自家孙女当姑子,最后他安排佟司铃在庙里带发修行。
“她后来在寺里病得很厉害,你玛法接到信后,将她接回庄子,又请了京城的大夫给她看病。大夫给开了方子,庄子上管事家的小子来京城抓药,拿回去交给婆子们熬汤药。这一来二去,管事家的小子就看上了铃姐儿。”
“铃姐儿虽是庶出,但也是咱们长房的姑娘。管事的再能耐,也是家里的奴才。这怎么能通婚,管事将儿子痛打了一顿,关在柴房里饿着他。这小子被饿晕了也不改口,后来还是有人告到了你玛法这里。你玛法了解情况后,又去问了铃姐儿,她也愿意嫁。”
“按说这不合祖制,但他们两情相悦,铃姐儿这次病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乖巧了许多,一改以前的性情。管事家的小子也吃过苦,跟着娘老子学了些本事,我看着也是好的。”韩氏微叹一口气,“我是没意见,你玛法说到时候跟族里人商量,找个时机,就把他二人的事办了。”
佟司锦听着韩氏说这些话,她脑海里浮现出佟司铃那清冷的模样。佟司铃的生母是杨姨娘。杨姨娘那人原是柳姨娘跟前的奴婢,是非不分,成为柳姨娘的帮凶,却不知反被柳姨娘利用,最后丢了性命。
佟司铃从小养在杨姨娘跟前,能学到什么好?从韩氏讲述的情景看,很可能是佟司铃从长房妻妾这些变故中,得了经验教训,又到底在寺庙里学到了一些道理,继而性子大变。佟司锦突然灵光一闪——说不定佟司铃也是重生了,这倒未可知。
但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她人生有个好起点了。佟司锦笑道:“四妹妹的亲事,以后少不得额娘亲自操办。到时候我这个当姐姐,要给她添妆。”
韩氏听后,忽然间眼圈就红了。她抽出帕子擦擦眼角,拉着佟司锦的手,强笑道:“看我这不中用的,今日进来看你,还得了用轿子抬到你这宫前的殊荣。我哪里有这份体面,还不是因为你。原本就是替你感到高兴的,却忍不住想起以前的种种。锦儿啊,咱家现在过得比以前不知好到哪里去了,额娘知道全凭了你。如今,额娘也知道不能软弱,只有自己强起来,人这一生才能活得有滋味。”
佟司锦一直认为自己重生而来,积攒两辈子经验。所以尽管她重生时不过十五六岁,但一心想着要护着家人,让他们免遭前世冤死的经历。总是以强者的心态去思量,去谋划,很少在母亲跟前流露小女儿家的心态。此时,她微靠到韩氏的肩膀上,感受着心愿达成的幸福感,以及亲情包围的满足感。
韩氏忽又轻拍她的手,道:“你这成亲时间也不短了,怎还没怀上身子?他……姑爷在这方面可还行?”
饶是佟司锦心里再强大,说起这个问题,她也飞红了双颊。要说吉星河在这方面不行,估计就没人不行了。他每天晚上都要在一起,折腾到大半夜的。她听他提起过在火器营的日程安排,都是满当当的,谁知他哪来那么大精力,一遍遍地馋她的身子。起初她低着声音求饶,到后来好像渐也得了其中兴味儿,心里如有一汪水似的往外溢……
韩氏见她这副神情,还有哪里不知。她心下满意,拉了佟司锦的手道:“也别额娘这会儿多嘴,待额娘与你一件件细细说来。早晚你都要有身子的,这怀孕对妇人来说是件大事情。头三个月胎不易坐稳,要尤为小心,须防受惊吓、提重物、过度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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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正说着今冬要出现极寒天气,这冷空气就比往年提早半个多月袭来。京中百姓一时无法提防,纷纷染疾,谁知那病比以往的风寒来得更为缠人,久治不见好不说,还将旧疾引发出来,都有人为此丧命了。
有流言纷纷四传,道今年时运不济,皇宫里连着折了两位阿哥,两位妃子一死一被打入冷宫。德正皇帝心里压力也大,一度都想下罪已诏。
慈仁太后听闻外头情景,知道百姓遭难,心痛难忍。佟司锦正好来福宁宫请安,见太后为京城百姓忧心,其实她也是为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