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河与佟司锦一道坐在床沿上,他将今日朝堂上发生之事细细说来。当时他是既有豪情又有雄心,心里想着精心改良的火枪火炮终能派上用场,再说前头都说他要出去打仗,佟司锦也没出言反对过。
可一回到寝宫,他又有些愧疚,毕竟不能守在她身边。这后宫里还有个使过坏的沁妃,至今仍在宫位上呆得好好的,这不是个善茬儿。还有这清新淡雅的寝宫,他一进来就产生舍不得的想法。种种情绪交织到一起,他竟有些不敢对视她的眼睛。
佟司锦听后轻拍手笑道:“皇上提携铎哥儿,是你给的体面。铎哥儿是个爱学的,他知道后,不知有多开心呢。”
吉星河闻言后,心里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佟司锦看了看他,像是明白他内心所想,笑道:“你放手大胆地去吧。这后宫有太后做主,且我又不是那种由着人欺负不还手的人。你只要好好地回来,一切都好!”
这下吉星河的心结被打开,他拥着佟司锦倒在床上。这一夜,他二人柔情蜜意,百般恩爱。
帐前蜡烛哔哔啵啵地爆起烛花,映得帐子里红彤彤的。佟司锦转头,目光从吉星河那浓黑的眉,移到高挺的鼻,再下移到他棱角分明的唇。她突然凑过去,亲吻他的唇角。他忍不住笑了,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征战前的准备紧锣密鼓地展开着。这次攻打西夷,除了派传统的骑兵外,吉星河要调集骁骑营和火器营的官兵,福娄翼长平日里就管着火器营,如今正是火枪火炮要大展身手,他已主动请缨要去前线,得到了皇上的嘉奖和准许。
从六品火枪护军校白豪甲,就是吉星河初到火器营时,营里火枪准头最好的人,也是处处不服气吉星河的那个人,不过这已经成过去时了。自白豪甲得知吉星河的身份后,对他就生了敬佩之心。他要求跟着士兵上前线,吉星河当然高兴。
还有一个积极分子,就是宁维山。宁维山一听有这等好事儿,主动报名去打仗,不过福楼可不敢应,如今宁维山现在身份特殊。宁维山只好趁吉星河来火器营时,求到他的跟前。吉星河不准,“你成亲才多久啊,就往外跑,这合适吗?”
宁维山很想吐槽吉星河:太子殿下成亲也没多久好吧。但现在不比以前,且他知道太子这是心疼娜仁这个妹妹,他又抱拳行礼,道:“好男儿就得上战场。臣不趁着年轻多立战功,不是叫娜仁看低么?再说,臣在营里训练这么久,不拉出去看看,怎么知道日后如何改良?”
得,这番话倒是真说到了吉星河的心坎上。见对方沉吟,宁维山又趁热打铁,“娜仁也叫臣去,说与太子殿下在前线作伴。”
吉星河听了心里暖暖的,又觉肩上担子愈发得重了。吉家这一回出两个人,若是有个什么闪失的话,他可是没法向吉夫人交待。看着宁维山那期待的小眼神,不由得一拳捣到他的肩膀上,“那你得听孤的。给孤守好粮草就行!”
宁维山有些失望,他心心念念的却是冲到第一线,与敌方面对面厮杀。不过,先去了再说,这任务未必不能调换。
一切准备就绪,德正皇帝带着一身戎装的吉星河祭天、祭地、祭祖。武英殿外广场上,八旗各出一队人马,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旗帜在冷风中猎猎作响。拜完祖宗牌位后,吉星河从太庙出来,戎装佩刀,率八旗将士,和吉日嘎朗一道,向德正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
德正皇帝向吉星河授大将军印,历数西夷各大罪状,正式对其宣战。太后带着皇上的一众妃嫔,站在角楼上,为出征的将士们送行。
佟司锦也在其中,她见吉星河身着漆黑如黑的铠甲,挎着的宝剑闪出如雪般锋利的光泽,冠上的红缨发出耀眼的光芒,英姿雄发,心里忽而感到自豪,忽而又闪出离别的伤情。
德正皇帝亲自将太子从安定门送至城外,那里已经集结了十万八旗子弟。金戈铁马,刀剑和火枪散发着寒光,更有那由精铁制造出来的大炮,锃光瓦亮,一台台放置在在马拉的战车上,令人望而生畏。
鸣炮三声晌,吉星河朝天射出一支令箭,那箭正中天上飞过的一只老鹰。他朗声道:乱我边境者,杀杀杀!士兵们跟着怒吼道:杀杀杀!这声音此起彼服,震天动地。吉星河军旗一挥,大军出发。
北征的将士愈行愈远,消失在送行人们的视线中。却有另外两匹快马从皇城出发,往狄萨急驰而去。
这天佟司锦去了福宁宫,她随着太后进到佛堂,为吉星河和将士们燃香诵经祈福。她们重新回到正殿后,太后一手持着小叶檀木佛珠,另一手拉着佟司锦道:“哀家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却爱热闹喧闹,你以后时常来哀家这里吧,说说话,也给哀家解闷。”
佟司锦知道这是太后怕自己孤单,便笑着说自己平日也得打理懋粹宫事务,不过得空她就会来福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知道太子宫里不比阿哥们的王府,宫内庶务繁多,也只好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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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夷的冬天来得比京城要更早一些。当京城还在刮西北风时,西夷那干枯的草原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冬日更显得山高云低,太阳时常不露头,遍处都是萧瑟之景。唯一有生机的便是散落在雪地里的羊群了,它们一个个伸着脑袋,用嘴扒开地上那层薄雪,啃食着一撮撮的草根。奈何今年雨水尤其稀少,青草长得稀稀拉拉,不成气候。凭着这些草填不饱肚子,羊儿们看起来便有一股子瘦弱相。
境内一处高台上建了几顶大帐。中间那顶建得又高又在,那便是西夷头领凌丹的寝帐。此时,大帐内,凌丹戴着一顶褐色的狐皮拖尾盖帽,身着一件精梳羊皮灰白大氅,端坐在一张原木制的炕桌后,端起桌上的盖碗,“咕嘟嘟”,仰脖往口中倒完这碗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