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丹抓着铜碗的手,青筋暴起。狄萨派来的信使挑帘而进,凌丹收回手,脸色已经是一片平和的神情。
信使行礼将封了火漆的信函拿出来呈上,侍卫取过奉到凌丹手上。凌丹展开后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命侍卫带信使下去喝酒吃酒,“本王有回函,你回去时带给你们巴图王爷。”
那信使的身影刚消失在帐帘外。兀颜忍不住发问,“狄萨同意出兵了?”回硕和巴东也等着凌丹回答,凌丹将手里的信函丢在炕桌上,“巴图说热汗让他发过誓,不能向朝廷动兵。”见大家脸上露出失望之情,又道,“不过他说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咱们这回,定胜!”
说罢,他一掌拍到案上,脸上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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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前期的不适感逐渐减弱,佟司锦也能吃得下一些口味清淡的食物了,韩氏和佟司铙进宫来看她,见她清减不少,她俩心疼得不得了,反倒是佟司锦安慰她们不少。
韩氏母女离开后,青樱给佟司锦端来茉莉花茶,忧心忡忡地道:“奴婢也觉得主子太瘦了,到时候太子回来,咱们可该如何交待啊。”
她想想,又凑到近处,出主意道:“那位久未有动静了,奴婢觉得是她碍了主子的眼,不如将她……”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佟司锦白她一眼,“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话音刚落,蓝草就进来行礼道:“浣衣局说今儿要送衣服回来,这时辰了还未见到,奴婢去看看。”
佟司锦端起粉地彩蝶茶盏,浑不在意地摆手,“去吧。总是在屋子里呆着,你们定是闷坏了。出去走走也好。”
青樱暗地里嗤笑她——上回她也是拿这个借口出去,只可惜被洛梅堵了回来,引出储箐宫内多少不堪。这次可得让她如愿,太子妃命自己盯着她,她总是没有行动,这防贼要防到什么时候啊!
蓝草绕了个大圈去浣衣局,路过储箐宫时,跟看门的小太监还聊了几句话,直看到秋嬷嬷出现在院子里。秋嬷嬷很热情,招呼蓝草进宫里坐坐。蓝草客气了两句,就进到了储箐宫里。她却不知自己这番言行,都落到了青樱眼里。
青樱禀告了佟司锦。佟司锦把粉地彩蝶茶盏拢在手掌里,微蹙眉头,后又舒展开来,只说了两个字,“哦,好!”
见青樱一副有力气使不上的干着急样子,笑道:“你且放心,只管将你脸上的表情管好,别惊着了那丫头,等着看好戏便成。”
佟司锦有这般自信,是经过了仔细的考虑。懋粹宫在后宫里,一向是低调的存在。她本就很少外出,怀孕之后,太后又免了她的请安,出了野猫这件事情后,她基本上不出宫门,又不叫蓝草靠近自己,要害她摔倒落胎成为不可能。
储箐宫对自己,也只剩下在食物里下毒这条道了。懋粹宫有自己的小灶房,这一块由紫杏盯着。紫杏经过青樱的提点之后,经手之物从不让旁人插手,是以只要佟司锦想防范旁人,下毒也几乎成为不可能。
况且佟司锦在草药谷那段时间也不是白呆的,她对于毒物及相克之物非常了解。怀孕之后她嗅觉变得比之前更加敏感,只要想闻,任何细微的味道她都能闻出来。
防贼要比捉贼累。这一日,佟司锦将大宫女们叫到跟前,道:“紫杏近日不舒服,就歇着养养身子吧。紫杏把看着灶上活儿交给青樱,蓝草也去跟青樱跟前帮帮忙,绿萝也多操点心。大家且这么辛苦着,到时候都有赏。”
她们三人都垂首应了“是”。蓝草心里暗喜,旁人如何她不管,她只想着才得了沁妃娘娘的指示,正愁着要如何挨到那灶边呢,正瞌睡时枕头就送过来了。她紧抿着嘴唇,防止不小心笑出声来,可她轻快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心情。
之后一整天蓝草都在灶房忙活,嘴巴甜,手也勤,将灶上那些规矩摸了个清清楚楚。随后她就犯了难——沁妃娘娘给了她两种药粉,让下到给太子妃的吃食里。
不用说得那么明白,蓝草也知道这定是毒药,太子妃吃了就得没命。而宫里的规矩是每道菜都有人当场验毒,且有宫女先各拨一些到碗里先用,懋粹宫这里也不例外。
沁妃娘娘倒是说过这两种药粉同用,银筷子验不出来,宫女们用了不会立时有反应。听起来似乎这不难操作,但事到临头,蓝草才发现操作起来不容易——要知道每顿饭桌子上摆那么多道菜,据她观察过,太子妃每次用的只有那么两三道,并且没有规律性。
难道自己得将所有的菜里都下毒?若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太子妃安然无恙,倒是宫女被先毒倒了。这事儿不就败露了吗?
蓝草愁得晚上都睡不着觉,连着两夜都失眠,睁着眼睛捱到天亮。她没料到,很快转机又来了!
太子妃这日把她们这四个大宫女叫到跟前,说自己要宴请太后,将她们的差事一一吩咐了下去。蓝草听到席上有一道名叫满坛香的菜,立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是知道这道菜的。食材是南边运过来的山珍海味,加入南边的酒,小火要煨制七个时辰,香味浓郁,闻之便令人垂涎欲滴。据说这道菜营养丰富,滋阴润肺。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桌上一人一盅!只要将药下到太子妃那一盅里,太子妃多少也得吃上一些。事儿就成了!
蓝草喜得暗地里抓耳挠腮,愈发与灶上的婆子丫头处得好了。这倒是显出青樱的不尽心了,她虽是太子妃指来管着灶上的,但只是来灶上看几眼,就去太子妃跟前伺候。众人见蓝草这个太子妃跟前的这个大宫女这般随和,也乐得巴结她。由此蓝草在灶还上便有了相当的话语权。
自有青樱将这些说给了佟司锦听。佟司锦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