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下就没话说了,李未央已经把整件事情说的很清楚,她只能点点头,对罗妈妈道:“多派些人去看着那丫头,确保万事无虞。”
罗妈妈连忙道:“是。”她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李未央,这个三小姐还真是……看着温柔和顺,笑容那么轻飘飘软绵绵的,可她若是说起话来,当真是绵里藏针,厉害十分。原本大小姐靠着老爷的那点怜惜就要翻身了,偏偏出了这种事情,大小姐再想要挽回老爷的欢心,那是再也不可能了,不要说这个,性命都堪堪才保下来……
老夫人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很不妥,只是暂时没有别的法子,道:“就这么办吧。”
三皇子府书房
拓跋真的书房单独占了前院的一整个院子,内间存放各种珍贵典籍和字画,外间则是起居会客的地方。然而,往日最是清静的书房门口站了满院子护卫,正房檐下则是更站着一溜六个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每个人的手都按在刀柄上,满脸的肃杀,显示着他们正在严密戒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殿下,贤妃娘娘已经派人送去了一枚玉佩,并且许以侧妃之位。”
“闭嘴!”拓跋真怒气冲冲地砸碎了一个茶杯,来人立刻噤声。
来人正是三皇子身边的第一谋士何靖,但他此刻也不敢面对拓跋真的雷霆之怒。
当自己被李未央设计陷害,拓跋真只感觉热气上涌,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李未央眼里的不屑和挑衅,还有隐隐绰绰的深藏的鄙夷,他简直恨得要发狂!这个女子,她竟然敢这样做!
多年来,拓跋真心中一直藏着深深的怨恨,他恨皇帝,恨他为什么要那么宠爱拓跋玉!更恨自己的亲生母亲,恨她为什么出身那么寒微!他更怨的,却是自己,为什么十年忍辱,还是会因为一时不慎被人算计!还要被李长乐这个女人这般的拖带侮辱。为什么,李未央会这样帮助拓跋玉,从不明白他一番逐鹿天下的雄心壮志,不明白他对她的真心!若非拓拔睿的铁杆支持者田镜受贿三万两黄金的把柄在他的手中,现在这件丑事已经传扬到了大历朝的每一个角落,这会让他本就动弹不得的处境,更加艰难。为什么,他拓跋玉得了皇帝欢心还不够,那样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子,还是要留在他的身边,帮着他来算计!心中万千言语,化作滔天之恨,他的脸,因为过度的怒气而让五官狰狞在一起。
看到从来风度翩翩的三皇子忽然露出这样的神色,何靖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盛怒之下,拓跋真猛地掀翻了书桌,掉落了一地的笔墨纸砚。
看到眼前一片狼藉,拓跋真终于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试图吐出滞闷在心里的浊息,几番努力过后,他再转身,已是面容沉静如玉,笑容温和一如往常,让方才见过他那森然脸孔的何靖,都以为,自己刚才见到的,不过是产生了幻觉,他慢慢道:“我失态了,先生请起来吧。”说着,他甚至亲自去扶起了何靖,何靖顺势起来,低声道:“属下知道三殿下心中不快,只是目前这局面,是危局也是一个机遇。”
拓跋真不由蹙眉:“什么机遇?”
何靖笑道:“贤妃娘娘可全是为您着想,娶了李长乐,未必没有好处。”
拓跋真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李长乐还有不少的利用价值,可是他不能忍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娶了这个女人,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更何况——“可是原本田镜受贿的事情,该有更重要的用途!现在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浪费了三年的布署,实在是让我难以平息怒气!”
何靖当然也觉得可惜,只是在这种时候将这种可惜表露出来,不啻于是一种火上浇油的做法,所以他若无其事地劝说道:“要是可以争取到蒋家的支持,也是否极泰来。”
蒋家没有嫡出的女儿,唯一的庶出是嫁给了太子,而且这个庶出在蒋家并不十分得宠。可是蒋家的人却十分重视李长乐,若是能够借此得到他们的支持,当然是意外收获,可是这步棋,走得太早了,现在娶了李长乐,只会引起皇帝和其他兄弟的忌惮!再加上,拓跋真心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隐秘,若是娶了李长乐,李未央更是不会嫁给他……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什么否极泰来!只怕是树大招风!”李未央,你果真好狠!此时此刻,他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拳擂在圈椅的扶手上!
何靖看着满脸戾气的拓跋真,看着他神经质地咬牙切齿,衣袍下的双腿还在微微颤动,心里一面飞速思量着,一面暗自叹息,这件事情,的确于三皇子太不利了!
“殿下不要着急,我们从长计议就是,定能转危为安!”
而另一边,从荷香院回来的李未央同样心里有些微不爽。若是李萧然去的没那么快,李长乐现在就是死尸一具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给李长乐一点点机会,她都有可能缓过气来。
李未央手里随意地采了一朵牡丹花把玩,陡然之间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跟着就是一声炸雷。不单单是她,旁边的白芷和墨竹全都被唬了一跳,只倏忽间,豆大的雨点就从天空中砸落了下来。
李未央向窗外看,恰能看见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在天地间连成了一道白幕,李未央不自觉地走进了窗户,望着外头溅起的一朵朵水花出神。
“怎么突然下这样大的雨!”墨竹嘟囔了一句,忙不迭地去关窗子。
下一刻又是一声隆隆炸雷,屋子外面几个小丫头吓得抱成一团,院子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斗笠的少年,飞快地跑进来了。李未央原本心情很不好,现在看到这种场景不禁莞尔一笑,回头道:“去准备点干净的帕子。”
白芷探头一看,立刻笑道:“是。”
李敏德进了屋子,早已成了落汤鸡,白芷和墨竹连忙准备干净的帕子替他擦干净,他头发都湿透了,一个劲儿地往下滴水,李未央笑道:“这下大雨呢,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李敏德皱眉,道:“半夜的时候——”
李未央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丫头都下去,才道:“赵楠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吧。”赵楠赵月兄妹都是李敏德的人,他们会说出实话并不奇怪,然而李敏德却有点不好意思,白玉一样的脸孔顿时红了,他这么做仿佛有点在监视的意思,便担心李未央会误会,刚要解释,李未央摇了摇头,显然没有放在心上:“这件事情,我本来也没想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