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点了点头,阿丽轻声地道:“今天就是大君的葬礼,你们也会来参加吗?”
李未央目光颇为感叹,道:“这是自然的,陛下已经下令所有的越西贵族都要去替大君送行,这也是越西人对你们的尊敬。”
阿丽公主点了点头,她突然开口道:“葬礼过后,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去吗?”
李未央看着阿丽却是微微一笑,“你还是为了静王吗?”
阿丽公主摇了摇头,她慢慢地道:“对于静王,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再也没有什么好遗憾了,我想离开草原只是因为大君死了,三哥也被放逐,我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我想去别处看看,听说越西十分的富饶,姑娘身上的衣裳很漂亮,小伙子也很英俊,说不准我能够找到心上人。”
李未央心中微微一动,她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若是公主愿意,自然可以,而且我还欢迎你住在郭家,我想四哥一定会很高兴的。”李未央注意到,当她提到郭敦的时候,阿丽公主的脸好像红了一下,虽然她还没有这么快转移心意,可是郭敦的表白却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阿丽公主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随后向李未央道:“下午就是丧礼的仪式,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准备好了咱们一起去。”
李未央点点头,随即下意识地重重咳嗽了两声。赵月担心地看着她,她总觉得这一次的风寒损伤了李未央的精神,但是,草原上的环境不好,风沙也大,希望早点启程回去,能够让李未央尽早康复才是。
大君的葬礼十分的简单,不过是架起柴堆,将尸体抬上去。而巫师们则挥舞着刀,高唱着歌曲。李未央听不懂这首歌唱了什么,只看见无数的草原人从坡上一直跪到坡下,乌压压的一片,几乎把大半个营地都遮住了,他们高举着双手,一直向着天空唱着什么奇怪的歌曲。直到五王子亲手抛下了火球,柴堆变成巨大的火堆,熊熊的大火,逐渐将大君的尸体焚烧殆尽。
李未央看着这一幕,目光变得很深,在这一场戏中,她以为自己是赢家,现在看来不过是小胜而已,最大的赢家此刻正在金帐之中。
皇帝正在处理公文,他的额头之上已经显出了红红的掐痕,因为额头的巨痛所以他总是捏眉心,这才引起了红色的印记,而这印记很深,隐约有些发黑了,这时候帐子一动,却见到元烈大跨步地进来,行礼道:“元烈见过陛下。”元烈的态度不冷也不热。
皇帝见他,露出了不耐烦,将那公文一下子丢在案上,眼眸盯着自己的儿子,“让你到草原上来,可有什么收获吗?”
元烈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收获还真不小,不过收获最大的分明是你吧,但是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皇帝冷笑了一声道:“这世上的规则十分的简单,无论是越西,还是草原,手中都握着一把刀,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若是不砍杀敌人,拓展自己的疆土,那么很快就连自己的位置都守不住了,就像大君一样。可是朕每次瞧你,都是一副窝囊样,总是围着女人的裙子打转。”说着他轻声笑了起来,那笑中带着几分冷酷。
元烈看着他,静默良久,缓缓吐出一言:“陛下这个局设得很妙。”
皇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哦?朕设了什么局?”
元烈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君若是好好的在金帐之中呆着,必定不会遇到危险,我猜是裴皇后先行收买了他,命他要我和郭嘉的性命。陛下默许了他,有了你的默许,大君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追杀我们,他一行动你就跟在他身后,等他到了气力衰竭时候,将他引入狼群,再给他致命一击,随后栽赃在二王子巴鲁的身上,再利用巴鲁和巴术之间的纠纷,杀了几个汗王,震慑了他们,使得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王子都不敢轻举妄动,你还扶持了最为懦弱无能的五王子登上了大君的位置。他这个人没有其他的本事,最大的优点是听话,只有依附于你,他大君的位置才能坐得稳当。想也明白,这草原会平静好一段日子了,你的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可拿他和未央的性命做赌注——他实在是无法理解,皇帝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追杀,这行径让他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皇帝依旧不动声色道:“若是真的因为这点小事你就死了,那只能是你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
元烈露齿一笑顿使满天星月失辉,口气却极为嘲讽:“是,生死是我自己的事,我绝不会怪陛下。”
皇帝看着他,却仰天大笑:“怎么?你生气了吗?”
元烈低下头,目光冰冷地道:“不,我没有。”
皇帝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拿你们做诱饵,你是舍不得那个丫头和你一起死。”当他说到那个丫头的时候,目光之中射出一丝寒光。
元烈突然抬起头,冷声道:“她不是什么丫头,她是我心爱的人,她叫李未央,不,也许你更愿意叫她郭嘉。”
皇帝嗤笑了一声,“心爱的人?”他的笑容之中,含了三分的嘲讽和一分的冷冽。“什么是心爱呢?你才多大的年纪,你懂什么?口口声声谈什么心爱?可笑之极。”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元烈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一丝的波动,在他看来,这个皇帝跟他有没有血缘关系并不重要,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亲情,他原以为至少看在他母亲的份上,皇帝会对他有几分照顾,现在看来,他完全的想错了,也许对方的宠爱也不过是一个幌子,或许这世上就没有能入他的法眼吧,不过元烈并不在意,他在意的不过是李未央一个人,今天不高兴的只是皇帝将未央推向危险。
见元烈目光冰冷,皇帝的手指扣着书案,“笃笃笃笃”,书案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音,令人听了十分的心烦,可是却隐隐有一种威胁。他开口道:“那天晚上你明明有能力将大君的人马诛杀,为什么只顾着落荒而逃?”
元烈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对方的眼里,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如同鹰一般盯着自己的猎物,那眼神绝不是儿子看向父亲的,倒有几分看向对手和敌人。
皇帝失笑道:“你不必紧张,若是朕想要铲除你的势力,也不会一开始就将部分的人交给你,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元烈没有吭声,他甚至没有想回答对方的意思,皇帝冷冷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哼。”他突然哼了一声,“不过是想要制造和那丫头单独相处的机会,没准还想阴那郭家一把,要逼着他们承认婚事,若说卑鄙无耻,你比朕差不了多少,倒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