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


    “言哥,能和你说件事吗?”

    “啊?”李谨言正逗楼二少,被涂了满脸口水,听到楼七小姐叫他,转过头,“什么?”

    “我……”楼七想起夫家的生意,就想着请李谨言帮帮忙,若是李谨言能给行个方便,说不准……

    没等她把话说完,丫头来报,有人来找李谨言。

    “谁啊?”

    “是萧先生。”萧有德经常进出楼家,丫头们对他都不陌生,“还带了几个年轻人。”

    年轻人?

    李谨言蹙了一下眉,转头去看楼夫人,“娘,您看?”

    “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楼夫人朝楼二少什出手,“睿儿,到娘这边来,你言哥有事,回来再陪你玩啊。”

    楼二少貌似不乐意,楼夫人干脆直接把他拔萝卜似的从李谨言怀里给“拔”了出来。

    “行了,你去吧。”

    “……”李谨言瞅瞅一脸委屈的楼二少,不知为何,又有了捂脸的冲动。

    等到李谨言起身离开,楼夫人把楼二少放到沙发上,一边拿着玩具逗他,一边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小七,你想和你言哥说什么?”

    “我……”

    楼七咬着嘴唇,手却被楼六握住了,楼六朝她摇摇头,楼七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女婿正忙着在关北开厂吧?”楼夫人继续说道:“我听说好像也是家罐头厂?”

    “是。”

    “他是个能干的。你四姐夫也打算在关北开厂,前儿你四姐还发电报说是请你言哥帮帮忙,我就说,这做生意还是各凭本事,要是靠着别人把生意做起来,总是不如自己努力来得踏实,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夫人,我……”

    “行了,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谨言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能帮的他肯定不会撒手不管,不能帮的你开口也没用。还有,你开口请谨言帮忙,是你自己的打算,还是七女婿开口的?”

    “是我自己。”

    “小七,下次开口前,最好先和七女婿商量一下,别好心办了错事。”

    “是。”

    楼七小姐低下头,不说话了,楼六无声的叹了口气,五姨太却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客厅里,萧有德和五个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几个年轻人都是一身洋服,其中一人脸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随身带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

    李谨言走进客厅,萧有德起身和他问好,几个年轻人都愣了一下。

    这就是,楼……少夫人?李家三少?

    “诸位好,在下李谨言。”

    简答寒暄之后,李谨言才从萧有德嘴里得知这五个年轻人的身份,他们都是华侨,其中四人是南洋来的,带着黑色皮包的来自美国,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美国致公堂派回国内的联络人。

    “久闻三少大名,”自称司徒竟的年轻人打开文件包,从里面取出一张信封,“这是总堂大佬和堂里弟兄的一点心意,还请三少笑纳。”

    看着文质彬彬的司徒竟,张嘴就是一口江湖话,李谨言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告诉自己,这就是“时代特色”,越是不像黑社会的,往往在黑社会中混得约好。

    司徒竟没有避讳萧有德和另外四个人,证明信封里的东西应该很平常。李谨言当着司徒竟的面拆开信封,取出几张汇丰银行的汇票,看清上面的数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出手就是几十万大洋,还只是小意思?

    “在下同赴美留学的学子也多有接触,对国内近两年的变化也有所了解,对楼少帅及三少都是万分佩服。”司徒竟端正了脸色,“在下回国之前,大佬曾有言,致公堂一干上下,要钱出钱,要人出人,但有驱策,在所不辞。”

    “司徒先生,贵堂的心意李某知道了,这钱绝对会用到该用的地方。”

    “有三少这番话就够了,另外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在下毕业自弗吉尼亚大学,获法学学士学位,之前曾是致公堂的法律顾问,此次回国,除了给大佬带话,还想请三少赏碗饭吃。”

    李谨言:“……”

    海龟学士加黑社会,这是一个何等“奇葩”的人才。

    既然萧有德能亲自带他来,说明他的身份没有问题。把他安排到政府部门是不可能的,李谨言没那权力,就算有权也不会这么做,倒是成立不久的楼氏商业集团还缺少一个法律顾问,既然能给致公堂做法律顾问,水平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别看致公堂是黑社会,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都曾经做过这个华人帮派组织的法律顾问,足见其能量之大。

    安排好司徒竟的事,李谨言转向另外四个年轻人,比起司徒竟,他们明显“嫩”得多,说话间还略有些拘谨。

    “我们是得知招收飞行员的消息才回国的。”

    飞行员?

    李谨言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在飞机厂建成之后,他曾在改版后的刊末登过一则广告,不过他们身在南洋是怎么知道的?

    李三少正疑惑,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已经开口说道:“回国做生意的堂叔给我们发的电报,也告诉了我们许多国内的事情,我们才下定决心回来的。还有很多人和我们的想法一样,只是落后一步。”

    年轻人的华夏语算不上流利,说话间也时常掺杂英文,李谨言要一边听一边猜,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家里的太公太婆教导我们,我们身在南洋,却是不折不扣的炎黄子孙。我们是华夏人,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华夏人。我太公不久前刚去世,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葬回故土。”说到这里,年轻人沉默了,“我这次回来,原本想将太公的骨灰一起带回来的,但是家人不同意。太公的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

    听到这席话,李谨言的喉咙有些发堵,他不是眼前这个华侨青年,无法明白他所有的想法,但有一点,他们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炎黄子孙,他们都是华夏人,脚下这片土地,是他们的祖国。

    四名华侨青年都被安排进北六省航空学校学习,教官是从京城南苑航空学校抽调来临时执教的。虽然法国人经常办事不靠谱,但这所成立在京城的南苑航空学校,从师资力量到教学用具却都含金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