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



    这样以来,倒是让少数中间商浑水摸鱼,以次充好,宝石和金子不能作假,但油画和书籍一类就太容易了。很多人更加大胆,直接用一些默默无闻的作品充当名画,元首的这副风景画就是其中之一。

    许二姐在电报中说,拿这副画来商行的人她还有印象,当时这个奥地利人拍着胸脯保证,这副画绝对出自一位伟人之手。

    伟人吗?

    李谨言放下电报,抬头望天,该说这个奥地利骗子有先见之明还是歪打正着?

    若是欧洲的历史按照原本的进程走下去,小胡子元首的的确确会成为一位“伟人”。

    一月十八日,京城终于有了动静,赵福仁一家都被控制住了。动手的不是情报局四处的人,而是楼大总统。李谨言接到电报后,直接让哑叔把四处的人召回,其余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

    一月十九日,一场大火,赵福仁一家都葬身火海。

    闻听消息,李谨言坐在沙发上半天都没出声。

    楼少帅从二楼下来,看到李谨言在发呆,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发顶。

    “少帅,”李谨言仰起头,“父亲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要追查下去?”

    修长的手指-插--入李谨言的发间,顺着额际滑下,托起他的下巴,“想知道理由,可以等父亲到关北之后再问。”

    “恩。”

    李谨言也只能点头,毕竟人都“死”了。这件事暂时阁下,他还有件事要和楼少帅商量。

    “少帅,年后我想去趟大连。”

    “大连?”手指摩挲着李谨言的颈侧,“却大连做什么?”

    “约翰的船厂我有股份,”李谨言笑眯眯的靠在沙发上,侧过头,像是一只被挠下巴的猫,“一定要亲自去一趟,至少得弄清有几条船。毕竟是和犹太人合伙做生意。”

    “是吗?”

    “要不少帅也一起去?”

    “我去?”楼少帅俯身,气息拂过李谨言的耳际。

    “少帅,咱们在说正事……”

    正说话间,一声轻咳突然响起,两人转过头,白老正立在楼梯旁,“言儿,五篇大字可写好?”

    “回外祖父,写好了。”李谨言忙从沙发上站起身,恭敬答道,“这就拿给外祖父。”

    话落,一溜烟的没影了。

    楼少帅在沙发旁站直,开口道:“外祖父。”

    “逍儿,稍后也去写五篇大字,心性还需磨练。”

    “……”

    李谨言将五篇大字送进白老书房,又被白老留下对弈,被杀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之后,才被放行。回到房间,惊奇的看到楼少帅竟然在练字。

    腰背挺直,一身笔挺军装,棕色的武装带勒在腰间,持笔的手修长。

    李谨言走过去,探头一看,纸上只有一个颜体大字,忍。

    落笔苍劲有力,笔锋间似隐藏着刀芒。

    默默退后一步,李谨言相当聪明的闭紧嘴巴,一声也没出。

    京城

    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东交民巷,停在了英国公使馆前。

    车门打开,展长青从车里走下,司机拉开后门,一个戴着帽子,又被围巾蒙住脸的男子,被从车上“搀扶”下来。

    拄着拐杖的朱尔典愈发苍老了,看到面带笑容的展长青和他身后的两个人,目光沉了沉。

    等到房间的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展长青才取掉了男人的帽子和围巾。

    足足过了两分钟,朱尔典的声音才响起,“展部长,这是什么意思?”

    “公使阁下是聪明人,还需要展某明说吗?”

    展长青温和的笑着,朱尔典的脸色愈发难看,而一旁被堵着嘴,在大衣下,手也被绑住的赵福仁,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动也不动。

    “公使阁下,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展部长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没关系,我说完阁下就明白了。”展长青继续道:“这位,公使阁下肯定没见过,但他做了什么事,公使阁下肯定心知肚明。一旦事情公开,阁下觉得会怎么样?”

    赵福仁勾结“外人”,污蔑北六省,若是被爆出这背后有英国人和日本人指使……日本可以继续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英国呢?

    现在欧洲的战况依旧僵持,在德国再次宣布无限制潜艇战之前,美国再倾向协约国,却也没断绝与德国的外交关系,更不会轻易对德宣战。这个时候,若是华夏彻底倒向同盟国一边,情况会对协约国相当不利。

    赵福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英国人做事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捏着赵福仁这个把柄,若是再将之前英国间谍潜入北六省,英美日联手策划“帝-制”的盖子揭开,华夏民间会有何种反应,根本不需要费力去猜。

    华夏今非昔比,就算英国有庞大的舰队又如何?远渡重洋再发动一次对华战争?

    从萨拉热窝的枪声响起,欧洲本土,非洲殖民地,阿拉伯半岛接连燃起战火。这场持续三年的战争已经拖垮了沙俄,流干了欧洲大6的血,白厅正为庞大的军费开支和英军巨大的伤亡火烧眉毛,组织舰队来进攻华夏?想想都不可能。

    一旦减弱了对德的海防力量,停靠在海港中的德国主力舰队,是否会对英国海军反戈一击?没人能够保证。

    朱尔典突然笑了,“展部长,我想,我明白阁下的意思了。”

    展长青脸上的笑意更深,过了今日,英国人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了。只不过,这并非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毕竟大不列颠和华夏是友邦,为了维持彼此的友谊,我方希望,挂有华夏旗帜的商船不会再被莫名拦截,当然,华夏可以保证商船上不会载有任何违-禁物品。这一点,还请公使阁下向贵国转达。”

    “我会的。”

    朱尔典平静的点头,笑容让脸上的皱纹更深。

    “那么,展某就告辞了。”

    “慢走。”

    离开公使馆,坐进车里,赵福仁嘴里的布才被取了出来。

    “展兄,不是,展部长,我全都按照大总统说的做了,能不能让我见见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