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



    “是。”李锦书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带着一丝轻蔑,“不过是封建包办,不值得一提。”

    “你,你……”

    三夫人被气得再说不出话,看着李锦书的目光,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这真是她的女儿?这哪里是大家女儿会说出的话!

    “锦书,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吗?”

    “错?”李锦书看向李谨铭,手抚上一侧的脸颊,“我还真不知道错在哪里,不如你告诉我?但只一件事,二哥打我这一下,我会一生都记得。”

    “你!”

    李谨铭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三夫人和李三老爷都被吓到了,三夫人忙不迭上前扶住李谨铭,李三老爷大声叫门外的丫头去请大夫。

    整个过程,李锦书都只是冷冷的看着,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

    老太太被春梅扶着,站在门外,表情平静,无喜无怒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一家,“庆云。”

    “娘?”

    不怪李庆云和三夫人惊讶,老太太已经很久没出过后院佛堂了。

    “我来,只是和你说几句话。”老太太的视线扫过立在房间中的李锦书,在李锦书梗起脖子的同时,又把目光转开了,“子不教,父之过。孩子不好,从我到你们夫妻都有责任。”

    李庆云夫妇羞惭的低下了头,李谨铭也支撑着站起来,李锦书的表情却始终没多大变化。

    “错已铸成,你们想要如何处置,我不插言,但只有一点,李家不能有与人做妾的女儿!”

    “娘的意思,庆云明白,李家没有做妾的女儿。”

    李三老爷的声音艰涩,可他既然说了,作为一家之主,就不可能反言。

    三夫人的泪水也流干了,对女儿的疼爱,于此刻都变成了麻木。

    老太太离开了,李庆云背对妻子和儿女伫立良久,才哑着声音说道;“清荷,给锦书拿五百块大洋。”

    三夫人没有出声,转身走回内室,李三老爷回身看向李锦书,“生你养你十八年,如老太太所说,没把你教好,是父亲不对。但事已至此,再没别的选择。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也不再管。只是从今往后,你不再姓李,我不再有你这个女儿!”

    听到李三老爷的话,看到三夫人送到她面前的五百块大洋,再看李谨铭变得陌生的目光,李锦书的表情才彻底变了。

    她敢闹,所依仗的不过是家人对她的宽容,为的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怨气,如今爹却说不认她了?

    “爹?”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李庆云的女儿!”

    李三老爷留下这句话,不再看她,走到门旁叫来管家,吩咐他安排人,明天就送李锦书离开,至于她想去哪,他不管了。

    李谨言得到消息时,李锦书已经被送上前往上海的火车,嘴上说不管她,李庆云还是派人将她安全送到上海。至于她“嫁”的那个人,李锦书被带回关北这么久,这人都没见露面,只要是头脑清醒的,就能意识到这个人不可靠。李锦书今后会如何,就全靠她自己了。

    李锦书抵达上海不久,就登报言明同李家断绝关系。李庆云看到留在上海的下人发来的电报,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整夜,隔日便做主开了祠堂,将李锦书的名字从家谱上划掉。

    本想给她个教训,等她遇了挫折,未必不能回转,可谁能想到……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彻底吧。

    李庆云也不在乎名声了,出了这样的事,李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李家开祠堂的当天,李谨言也去了,即便他现在姓楼,也是李家的子孙。看着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头发都已斑白的李庆云,李谨言也只是叹了口气。

    在从李家返回之后,李谨言接到从欧洲发来的消息,2月21日清晨,德国的炮声终于在距离巴黎一百三十五英里的小镇响起,被称为凡尔登绞肉机的西线战役,终于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