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梨没有想到谢沽会把她抱得这么紧。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带着颗粒感的声音散在黑夜里。
“你是不是喝酒了?”沈舒梨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将谢沽给推开,可是谢沽却越抱越紧,几乎想要把她整个人嵌入他的胸膛。
“没。”谢沽的声音很低沉,一个单字都听得含糊不清。
沈舒梨的确没闻到谢沽身上有任何酒的味道,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谢沽突然卸下防备,跟她说这些话。
她只感觉肩膀上承受着另外一个人的重量,一股温暖将她完全包裹住,原本她想要远离谢沽的决心在这一刻也出现了裂痕。
“谢沽,疼……”沈舒梨皱着眉嘟囔了一句。
谢沽实在把她抱得太紧了。
这个时候谢沽才突然恢复理智,松开了手。
他刚刚究竟在干些什么!
路灯下,沈舒梨的脸上泛着潮红,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她一双好看的眼眸盯着谢沽,里面满是不解。
谢沽偏过头,一时间无法?接下沈舒梨的眼神。
两个人就站在寒风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站着不动。
最?后还是谢沽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不是说你家水管坏了吗,我帮你看看。”
“其实我找物业也?行,你把物业电话告诉我就好。”沈舒梨撇过头,说道。
“我不知道。”
“……那你来看看吧。”
沈舒梨领着谢沽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暖黄色的路灯下,谢沽才看清面前的沈舒梨,她一改平日里的凌厉,穿着米白色的开?衫,长发用夹子夹在脑后,一张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与寻常少女无异。
秋日的寒风刺骨,沈舒梨穿得也?少,整个人都缩在一起。
谢沽无声地上前,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沈舒梨的肩膀上。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沈舒梨微微向后偏头,淡淡道:“谢谢。”
“不必。”
沈舒梨家离谢沽家很近,走路也?不超过五分钟。
这是谢沽第一次来到沈舒梨的家里,就如他所想的那样——简单的家具摆设,低饱和度的家居设计,唯一有点女孩气息的就是随处可见的青瓷瓶,里面插着鲜花。
沈舒梨带着谢沽到浴室的门口,此时浴室的白瓷装上已经漫开了一地的水。
她并不确定这位谢家少爷是否真的会修水管,迟疑道:“如果不行的话明天我会叫人——”
“你家的工具箱在哪?”谢沽问道。
“在哪……”沈舒梨一脸茫然,这些平时都是由吴伯来管的,她并不会插手这些事情。
谢沽笑了一声,反问道:“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商业上杀伐果断的沈总,竟然在生活上如此白痴。
“如你所见的样子过的。”沈舒梨挑眉,语气上毫不示弱,手上却已经在微信上联系吴伯,问修水管的工具在哪里了。
“在厨房的柜子里面。”沈舒梨说道。
“那你拿过来吧。”谢沽已经脱掉了外套,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线条精瘦的小臂。
“……”沈舒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谢沽,最?后坦白道,“我不知道那些东西长什么样。”
“……”谢沽顿了一下,“那你带我去看吧。”
沈舒梨领着谢沽来到厨房,此时厨房里面已经是一片混乱,不同大小的瓷碗堆叠在一起,摇摇欲坠,大理石台面上的水渍还残留着。
“平时都不管吗?”谢沽问道。
沈舒梨也有点看不下去厨房桌面的杂乱,将碗挪到旁边的角落里,移出一片空白的区域
“吴伯要回?家一段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沈舒梨说道。
谢沽上学的时候曾经见过吴伯,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沈舒梨一直都是他在照顾。
这个时候沈舒梨已经按照吴伯所说打开?了厨房下面的柜子,里面是杂乱的工具,那些东西对于沈舒梨来说都是知识盲区:“都在里面。”
谢沽蹲下来看,里面的东西倒是很全。他将工具箱拿出来,转头看向沈舒梨,此时沈舒梨还穿着她那件薄薄的针织衫,针织衫稍稍向下滑,肩膀的曲线若隐若现。
他下意识伸出手,准备帮她把衣服拉上来。
沈舒梨却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谢沽的手悬在空中,顿了一秒,又重新垂下。他的眼神从沈舒梨的身上移开,转头拎着工具箱往浴室的方向走。
她已经默默开?始跟他保持距离。
“多穿点,夜里冷。”谢沽说道。
沈舒梨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那样躲开?,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其实如果按照她寻常的个性,她并不是一个很听指挥的人,可是谢沽低声跟她说的话,她却一点反驳的脾气也?没有,
沈舒梨上楼,拿了件白色的卫衣外套穿上。
整个过程中,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从她认识谢沽开?始,他就总是以一种恶劣的态度出现在她的面前,干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对什么人都不在乎。
仿佛一切都可有可无,他不会对任何人服软。
沈舒梨下楼,她走到浴室的门口,看着谢沽蹲在地板上身影。
水将他的衣服浸湿,可他似乎完全没感受到。他手上的动作轻车熟路,这完全超出了沈舒梨的预料,她最开?始以为谢沽只是逞强,她都做好了明天请人再修的准备。
“在看什么?”谢沽回?过头,看向沈舒梨。
看着谢沽的样子,沈舒梨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有些狼狈的谢沽,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上学的时候觉得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概是房子着火都临危不乱甚至出去打个麻将的那种人。
“你怎么会修这个。”沈舒梨问道。
“练出来的。”谢沽拿着扳手指着沈舒梨的鼻子,略带骄傲地说道,“沈舒梨,你别小瞧我。”
“不敢不敢。”沈舒梨调侃道,“津市会修水管的大少爷,估计只此一家了。”
谢沽并没有理会沈舒梨的调侃:“别傻站在这儿,修好了跟你说。”
沈舒梨今天也累了一天,这半个多月的工作全部积压在这几天要完成,每天在公司的负荷都压得她抬不起头,更加没时间管家里的事情。
她坐在沙发上原本想看一会儿文件,却直接睡了过去。
-
等谢沽将水管完全修好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谢沽将工具箱放回原位,才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沈舒梨。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安静地闭着眼,呼吸平稳,一点不闹。晨曦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拂过她微微泛红的鼻尖,白皙的两颊上有婴儿般的绒毛。
这样的沈舒梨,几乎没有任何的棱角。
谢沽想起谢明源的说过的那些话。
长得漂亮,有能力,出身名门。
这些可能是联姻的好条件,却都不是他喜欢沈舒梨的原因。
谢沽蹲了下来,安静地注视着沈舒梨睡着的侧脸,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沈舒梨的鼻尖。
她鼻头翘而不尖,天生浮出一层莹莹的光。
就在这个时候,沈舒梨突然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谢沽的手立刻收了回?来。
沈舒梨也感觉到天亮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姑且适应了突然的明亮。她坐了起来,整个人跪在柔软的沙发上,看到坐在一旁正在看手机的谢沽。
“好了吗?”沈舒梨问道。
“好了。”
谢沽微微侧过脸来,眼下是一片乌青。
他一整晚都没有睡。
“谢谢。”沈舒梨逐渐从困意中清醒过来,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几分疏离,少女的柔软已经荡然无存,她从沙发上起来,将衣服穿好,长发往耳后一别。
她俯看着坐在地上的谢沽。
他的衬衫湿了又干,已经生?出了褶皱,头发也乱了。他解开了一颗衬衫上的扣子,略略能看到他的锁骨……
沈舒梨,你在关注些什么?
沈舒梨撇过头,声音重新平淡下来:“麻烦你了,要喝杯茶吗?”
茶……
谢沽现在听到这个词就生理性害怕。
沈舒梨看到谢沽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索性又问道:“果汁呢?”
“……”
“谢沽你别不识相。”
“喝!”
谢沽委屈,他刚刚只不过是放空了一下罢了……
“那你等一下。”沈舒梨说道,“昨天你的外套被我弄湿了一点,我给你晒到后院去了,你去拿吧。”
“好。”
沈舒梨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新鲜的橙子,拿出水果刀刚准备给橙子切块……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的……
是什么呢……
沈舒梨开始回?想她刚刚说过的话……
晒到后院……
后院!
那里还有沈舒梨为谢沽立的坟啊!
橙子不切了,沈舒梨只想拦住谢沽进到后院。
可谢沽已经不在客厅了!
沈舒梨咬了咬牙,往后院走,每一步都带着悲壮。
阳光越来越热烈,后院的花就算在秋季也一样鲜艳。
除了那块地。
“沈舒梨。”
沈舒梨猛地抬起头——
那块石碑突兀地伫立在那儿,这几年丝毫未变。
而此时,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就坐在上面,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沈舒梨。
“过来。”
谢沽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十二点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