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莲强作欢颜地笑说道:“也没甚么,那黎大隐好在还有些良心,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曾牵连我家,老爷去府衙说明了情况也就结了。”
这样说着,想起黎大隐,她的心里不由一痛。她从来都不知道黎大隐的心事,只知道黎大隐对她忠心耿耿,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对她最为关心呵护,那种无微不至甚至超过了她的父亲。如今黎大隐死了,他临死都在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生怕牵连了孙家。人孰无情?孙雪莲为之感动,此刻却还得用一种淡漠厌憎的口吻提起他,心中实是五味杂陈。
两下里正说着,站在一旁的杜天伟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晃,伸手一扶桌案,却因头重脚轻站立不稳,把刚刚呈给孙雪莲的那杯茶碰到了地上,“咣”地一声跌得粉碎。
杜天伟连忙站定身子,惶然道:“啊,母亲,孩儿……孩儿……”
孙雪莲皱了皱眉,心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孩子,欠稳重。”便即有些不悦,可是见他满面通红,想起他是新郎倌,今晚喝的酒最多,便也释然,说道:“今天是你和弋儿大喜的rì子,这就回房歇息去吧,我叫人给你准备一碗醒酒汤。”
杜天伟今天随着孙雪莲和庚薪又是敬酒又是陪酒,他是新郎倌,庚薪持的那壶毒酒他喝的最多,所以最先发作,打刚才就开始一阵阵的头晕、烦燥、胸部胀闷、皮肤发紧,他还以为是饮酒过量,这些症状也确实是饮酒过量的样子,只是当着岳母和孙家的几位元老,不好有所失礼,只能强自忍耐。
这时听孙雪莲叫他退下,杜天伟如蒙大赦,赶紧答应一声,就要退出去,可他刚刚退到门口,双膝肌肉发紧,有些迈不动步子,他饮酒过量,本来就头重脚轻,这一错步,一头撞在门框上,居然跌了个跟头。
孙雪莲柳眉一剔顿时恼了,旁边两个郎中一见连忙抢上搀扶,其中一人叫方子岳,他见孙雪莲面有不愉,便帮腔解围道:“姑爷今天大喜,酒吃得多了些,年轻人嘛,难免的,难免的,来来来,老文,搭把手,咱们把新郎倌送回去。”
这时杜天伟已心跳加速,腹痛如绞,他只道自己吃坏了肚子,入赘人家本来就矮人一头,非不得已他是不愿做出惹人嫌的事来的,所以也不敢说,只是咬着牙忍耐,由两位郎中架着,向后院新房行去。等他进了新房的门儿,原本通红的脸庞已经惨白如纸,额头密密麻麻全是黄豆粒大的汗珠,痛得他嘴唇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房中有喜娘陪伴着新娘,床前,新娘子孙妙弋双手搁在膝上,顶着红盖头正文文静静地坐在那儿。郎中文渊同喜娘打个哈哈道:“新郎倌儿喝多了,我们把他送回来了,喝一杯合衾酒,便让新人早些歇了吧,我们这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