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里,解缙仔细着一份公函,罢脸sè一沉,心函。啪地一合,道:“吕尚书,皇上纳安南郡县,置吏以治之,又诏访明经博学、贤良方正之士送京擢用,破格提拔安南读书人入国子监学习,这是为了施以王道教化,收纳安南民心,你当深体上意才是。可你瞧瞧,这都是怎么安排的?”
礼部尚书吕震正坐在对面椅上喝茶,听见这话,不禁问道:“首辅以为吕某的举措有何不妥之处么?”
解缙不悦地道:“我的这么明白,吕尚书还不懂么?对这些安南读书人,要予以特殊的照顾,最的学舍、宿舍要腾出来给这些安南读书人,对他们予以一些特殊的照拂,要让他们感受到皇上隆恩厚重,你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学子,如何利于皇上收拢安南民心?这就不要送到御前了,我这一关就过不去!”
解缙把那份公函“啪”地一下掷到吕震面前,淡淡地道:“回去重新做一份来!”
吕震被他这一摔,脸sè腾地一下就红了,他忍着怒气袖起那分公函,向解缙拱了拱手,拂袖便走。
解缙见他含怒而去,不禁撇了撇嘴,对旁边侍候的太监道:“似这等样尸餐素位、不学无术之人,我有一句话,送给他倒正合适!”
华太监凑趣道:“不知阁老想到了什么话?”
解缙道:“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那侍候在文渊阁的太监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一听这话便忍不笑起来,这时有人踱了进来,恰听见这话,便笑道:“大绅一向刻薄,这又是在嘲弄何人了?”
解缙一见,便起来,笑道:“哦,原来是光大来了,快坐快坐。”
进来这人也是内阁大学士,名叫胡广,也就是建文二年的那位状元。那一年的状元、榜眼、探花中,胡广应是榜眼,却因为该是状元的王艮名字不吉利,被建文帝朱允坟降了一级,把他提成了状元。
朱棣入城之rì,几人相对叹息,最后却只有王艮自尽殉义,胡广收拾收拾,随解缙一起去拥立朱棣了。
虽然在个人私节、伦理〖道〗德上,胡广有点墙头草、骑墙派的投机嫌疑,但是此人的才学确实是有的,他为人谨慎、心思缜密,平息过诸多冤狱、关注百姓疾苦,在大学士任上,的的确确做了许多有益于国、有益于民的事,是朱棣甚为倚重的一位阁臣。
朱棣北征时,因为有政务需要处理,就把他带在了身边,这一次他也是随同朱棣从塞北回来的。他跟解缙的私交极,两人是“同里,长同学、仕同官”的关系,同乡、同学加同僚,所以在几个大学士里面私交最笃,而且两人已经结了儿亲家,婚约已经定了,只是还未成亲。
解缙笑着把刚才的事情了一遍,胡广蹙了蹙眉,挥手让那太监出去,对解缙推心置腹地道:“大绅身为内阁首辅,位高权重,才华横溢。只是这个xìng子,我得你。吕震礼部尚书,位列九卿,怎如吏一般呵斥?你还在背后嘲笑人家,这些太监闲来无事,最喜欢嚼舌头根子,一旦给你出去,传到吕震耳中,这就成了难解的嫌隙,
何苦结这样的冤家呢?你呀,这喜欢挖苦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解缙抚须微笑,不以为然,只是问道:“光大,你来不是为了教训我吧,有什么事儿么?”
胡广“哦”了一声道:“是这样,纪纲纪大人新纳了两个妾,乃是双胞胎的一对姊妹,容颜极美,甚得纪大人宠爱。我刚写了一幅字,想要叫人送去与他祝贺。我想着,你是不是也写幅字儿,我叫人一并捎去。”
解缙一听拂然不悦,责备道:“光大,你这人最没原则,不管什么人都要结交,似他这等样人,我解缙岂能巴结?不送,就算一片瓦砾,我也不会送去纪纲府上。”
胡广道:“大绅,纪大人虽与你我文武殊途,不过论品秩,人家却也不低,大家常在宫里见着,只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解缙沉着脸道:“光大,你不必再了,我是不会理会他的,我劝你也不要纡尊降贵巴结于他,纪纲?哼!他算个甚么东西!”紧接着解缙就滔滔不绝讲出许多道理来,听得胡广苦笑不已,只得拱手告饶道:“,大绅,你不要了,我认输了还不成?行,那你忙着,我先走了,今晚一起喝酒吧。”
解缙还在气,摆手道:“不去了,皇上北征前,就着我开始编撰《乐大典》,皇上回来后,我就想呈报一下编撰的进程,不想宫中多事,皇上又,如今皇上病体已愈,我得把《乐大典》的事儿,禀报皇上,你自去吧!”
胡广叹了口气,只得拱手告辞。
那内侍进来,瞧见他脸sè,笑嘻嘻问道:“胡阁老与阁老了什么事儿,惹得阁老不开心?,
解缙哼了一声,并不把胡广的规劝放在心上,他把事情源源地与这时常侍候身旁的太监了一遍,冷笑道:“胡广来,我才不理他。如果是那纪纲来求诗,我倒不妨送他一首。”
那内侍眨眨眼道:“阁老是文曲星下凡,写的诗定是极的,不知阁老要送纪大人贺诗的话,打算怎么写?”解缙捻须一想,顺口吟道:“一名一名大乔二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买得五六七包粉,打扮**十分妖”。
解缙罢,先自拍案大笑起来,那内侍细细咀嚼一番,也忍不笑的打跌。
两下里正笑着,夏浔迈步走了进来瞧见解缙捧腹大笑,不禁问道:“大绅遇到了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夏浔回京后,解缙早就去府上望过的这倒不是头一回相见,一瞧他来,忙又离座起,笑着迎上前去,问道:“国公今儿怎么有兴致来我,快快请坐!”
夏浔摇头道:“在家中已经坐得够了,你也一样,坐伤身。
今儿阳光正,你我去外面走走吧。”
解缙自无不应之理,忙随他出了文渊阁两人就在宫廊下缓缓而行,秋阳半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解缙把方才发的事情当成笑话与夏浔听,夏浔听了也觉得不妥,对吕震也罢、纪纲也罢不赞同对方的举措可以,与对方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可以,不过解缙恃才傲物,得理不饶人,的确得罪了太多的同僚。
夏浔隐约得,历史上与解缙一同遭难的官员并非一人别的官儿大多有人施以援手不管是否救得出来至少有这些人照应着,在狱中没吃多少苦,可这解缙却少有人搭理,不得不他才华固然出众,做人这方面的确是太失败了。
夏浔正想规劝他几句前边一人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