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王朝

作者:风弄

第 16 章

  他这样殷勤,宣怀风不禁心生感激,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头了,朝他微笑了一下,“多谢。”

  林奇骏不禁和他挨得近了点,温柔地说,“你我两人,何必说这个谢字。其实,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倒想开口求你。”

  宣怀风奇怪地问,“你有什么事求我?”

  林奇骏说,“看你姐夫的为人,你住在这里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我知道你性子高傲,不想靠着我生活,但长期看你受人家欺辱,我也受不了。我求你从年宅搬出来,不要再受你姐夫的气。说到住处,我立即就能帮你找到几个不错的,由着你挑。”

  宣怀风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林奇骏说,“怎么,你信不过我吗?”

  宣怀风把脸抬起来,看着他说,“其实我姐夫说的话,也有他的道理,一个年轻人,靠人家供应吃喝住处的活着,有什么廉耻可言。我也想搬出去,可我不要白花你的钱。我只想问你一下,你那洋行里,有什么空缺没有?我没有太大本事,毕竟还是读过书的,算数是我的本行,英文很流利。你要是肯雇我,我就有薪金了。”

  林奇骏一把握着他的手,放在心窝上,喜道,“有的有的,我那里正缺一个分店经理,既要懂账目,又要会英文,我正头疼请不到人呢,怎么竟把你给忘了?既然如此,我今天回去就正式下个雇佣函,你把东西收拾一下,等明天汽车过来接你。这职位还包了住所的,虽不豪华,却也算雅致,你连住处也不用另租了。”

  两人这样说好,心里都很高兴,肩靠着肩坐在床边,两两凝望,都觉得心里涌出一股活泼泼的希望来。

  林奇骏见宣怀风粉红色的唇微微抿出一点笑意,忍不住慢慢挨过去。

  宣怀风知道他想吻自己,微笑起来,闭上眼睛,扬着脸等着。

  忽然,外面走廊上一阵脚步声,两人吓得赶紧分开。

  原来是个两个小丫环在外头打闹着经过。

  两个人虚惊一场,不敢再在年宅乱来,想到明天搬出去后,自由的日子就开始了,于是也不心急。

  密密说了一番私语,林奇骏因为忙着洋行的事,只能和宣怀风告别,依依不舍地走了。

  宣怀风等他一走,就认真收拾起东西来。

  他的行李本来就不多,几件衣服外,只有几箱子书。

  他先把衣服收起来,放在个小箱子里,书倒不忙着收拾,打算明天先出了年宅,等安顿下来,再找人过来把书取走。

  不然,要是现在就把书收拾起来,张妈一定会发现,张妈发现了,少不了又告诉姐姐,姐姐知道他要搬走,肯定又来劝骂一顿。

  这种事情,他实在不想再惊动姐姐。

  等到了洋行,安定下来,把姐姐接过去,让她看看干干净净的住所,想必她也会放心下来。

  因为和奇骏有了约定,宣怀风心里踏实了许多,晚上吃饭的时候,唇角总是忍不住往上轻扬。

  张妈看见了,很有些奇怪,问他,“小少爷什么事那么高兴,一个晚上乐呵呵的?”

  宣怀风说,“没有,你看错了。”

  张妈说,“我看错谁,也不看错小少爷你,一定是有什么高兴事。”

  宣怀风不说,她只好自己瞎猜,想了一会,小声问,“是不是姑爷那边的事,小少爷想到主意了。”

  宣怀风说,“你放心,我已经请人出面了。先查查那女人的来历背景,知己知彼,自然就能想到法子对付。”

  张妈笑起来,“那是,那是!狐狸精嘛,就怕现形。查清楚底细,再对付她不迟。可怜小姐还在房里闷着,也不肯出来吃饭,我等一下去见她,把小少爷帮她办的事告诉她,让她也好安心。”

  宣怀风说,“不用急,等事情办成了再说。”

  吃了饭,他去正房里宽慰宣代云一番,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窗户上刚见一点点灰光,他就从床上起来,把装衣服的小箱子放在床边,穿好衣服等着。

  那期待感,竟如私奔一样。

  在他心里,这大概就是私奔了。

  这一生一世,只和奇骏在一起,听他说话,看他的模样,那真是最快活的事。

  宣怀风一边憧憬,一边等着,院子里白光渐渐不再灰霾,天边红云染成一片,很快的,太阳从红云里跳出来。

  宣怀风有些不安,但又知道自己是太心急了,日出时分,林奇骏或者还没有起身。

  他就继续等着。

  张妈来问他早饭想吃点什么,宣怀风不想她发现自己的事,把小箱子轻轻踢到垂下来的床单盖住的地方,敷衍着说,“我吃过早饭了,昨天开的一包饼干,还剩一大半,早上起来,我懒得叫早饭,自己拿着饼干就着水吃了。”

  张妈唠叨一句不爱惜身体,就出去了。

  宣怀风原以为很快林奇骏就会来接,不料这样一等,竟然等了大半个上午。

  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吉祥,却又很怕自己对爱人生疑,只一味为林奇骏想理由。

  或者下雇佣函,安排住处等等,也需要时间。

  奇骏对他,向来是很体贴周到的,总会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才现身。

  宣怀风就这样呆坐着等,连站起来踱步都没心思,撑到中午,张妈又来了,站在窗户外头问他午饭想吃什么菜。

  宣怀风开了房门,轻声说,“什么也不想吃。”

  脸色青青的。

  他过去电话那,拨了一个电话到林公馆,林家一个听差接了电话,见是找他家少爷的,很礼貌地问,“请问您是哪位?”

  宣怀风说,“我是他同学,叫宣怀风。”

  听差请他等一下,过一会后,过来拿了电话说,“我们少爷不在,出门去了。”

  宣怀风问,“到哪里去了。”

  听差说,“少爷的事,我们当听差的不清楚,似乎是出远门了。抱歉,帮不到您。”

  宣怀风还想再问,听差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拿着话筒,半天才讷讷挂上,一时脑子里都是空的。

  张妈看他从房间出来,就觉得他的样子不对,过来一看,他站在电话旁,整个人木木的。

  张妈吓了一跳,“小少爷,你怎么了?脸上这么雪白雪白的?快坐下歇歇。”

  宣怀风僵僵地站着,被张妈扯了几下衣袖,才醒过神来,凄然笑道,“我好得很,你别大惊小怪。”

  张妈不信,“这个样子,还说什么好得很?不行,我还是请小姐过来看看,你前阵子才病过呢,不要又复发了吧?”

  宣怀风拉住她,“姐姐已经够心烦了,你还闹她干什么?我肚子饿了,张妈,你随便弄点吃的给我好了,送到房里来。”

  为宣怀风做饭,那是张妈最负责的一件事,一听宣怀风说饿,也就不去找宣代云了,赶紧到厨房去做饭。

  宣怀风一人慢慢走回房里,把门关上,坐在床上。

  怔了半天,觉得眼眶热热的,好像什么东西要滴下来。

  他不禁生气。

  为了这样的事流眼泪,自己也太无用了,要是有本事,何必一定要人家安排工作,汽车来接?

  就像从前一样教书,在同仁会馆住,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