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白生露,夜夜侵罗袜,在雨敲芭蕉声声幽的哀怨中暮色悄无声息的降临。
夏诗筠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因为她知道要想准确把握国家政局和方向,这半个钟头的《新闻联播》就是最廉价也是最实惠的“天气预报”。这幢价值五百多万的别墅是她用自己赚的钱购买,月涯网络公司的总部在上海,这次来杭州除了参加财富论坛,还有就是准备在杭州建立分公司,因为杭州的动漫业发展十分迅速,她想对这个项目进行相关的考察,能够拥有今天的成就其中的辛酸疼痛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但是她从不后悔也从不流泪。
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夏诗筠突然有些莫名的茫然和彷徨,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证明林家的罪恶肮脏吗?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一个充满磁性和魅惑的熟悉嗓音在夏诗筠耳畔响起,这句楚留香的经典台词让夏诗筠猛然抬头,一张让她怎么遗忘也忘却不了的脸孔出现在她面前,震惊、愤怒和惊慌取代刚才的惆怅、幽怨和低落交织在那绝美的容颜上。
“我原先以为你会大声喊叫,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出色一点。”叶无道懒散坐在夏诗筠身边,点燃一根烟,眼神玩味的注视着这个三年来连想也不愿意想的女人。
“就算我把浙江省公安厅厅长叫来,似乎也不能反这个太子怎么样吧!”夏诗筠自然清楚林朝阳所说的份量。加上紫云山庄叶无道地嚣张表现和周围人的神情,她再笨也知道这个太子意味着什么。夏诗筠虽然憎恶黑道这种阴险和犯罪为伍的世界,但是在商界摸爬滚打四年后的夏诗筠深刻理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地社会法则的含义。
“他来的话我倒是可以用诗筠地上等龙井茶款待一下他,尽一下地主之宜。”叶无道摸了一下鼻子微笑道。那笑容和眼神配合得近乎狐魅。
“地主之宜?似乎你忘了谁才是这里的主人,虽然我未必能把你‘请’出我的别墅,但是这不代表你能够在这里为所欲为。你……”说到一半的夏诗筠恼羞成怒地发现叶无道正在悠然自得的品尝她那杯还未喝完的龙井茶,更加让她无法理喻和无地自容的是那个无耻地家伙竟然还使劲朝她的嘴巴看。
“既然有那么点了解我今天的资本,那么就不要在我面前假清高,妓女也是靠本事赚钱。这个社会没有什么是下贱地,只有虚伪最让人无法忍受。”叶无道将脚放在檀木茶几上微笑道,这杯茶虽然泡得没有慕容雪痕和苏惜水那么绝品,但比起一般茶室所谓的托已经超出很多。
“我想也许你不明白‘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的意思,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今天多么风光。终究是昙花一现,因为没有道德底线作支撑的你注定不能够长久,我要等的无非就是你和太子党否极泰来地那一天!”夏诗筠平缓一下混乱的心境冷冷道,她似乎忘了这个不到十岁就能够用情诗骗女孩子初吻的混蛋有着渊博的文言文常识。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句话你一定听说过吧。君子为了虚无缥缈的道义有所不为,而小偷却不择手段,在现世中,小人得势是常有的事情,这有何错?不要用流芳千古来诱惑我这种最彻底的小人,与其被人歌颂,我选择遗臭万年,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假如秦桧能够知道有长跪于岳飞墓前的一天,他依旧会制造莫须有的罪名!”叶无道依旧是那副让夏诗筠憎恶的嘴脸,虽然此刻他的笑意邪恶的十分真诚。
“你真是不可救药!”夏诗筠第一次有亲手打人的冲动。
“你不会是想说因为我而使得**的到来拖延了好几年吧?”叶无道一阵大笑,在夏诗筠冷哼了一声后,稍微正经了些道:“我真怀疑这几年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恰当的理由,我想只有运气这个词汇了。”
“恐怕这个词汇更适合你吧!”
“难得有思想纯洁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今天我就免费给你作次深刻的社会生存教育。”
叶无道不以为意道:“诚信、守法、协作等等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已经成为众多生意人的商业口红,需要的时候就在自己脸上涂抹几下,但是在现实商场中,每一个熟捻‘潜规则’的商人都会对此不屑一顾。美国学者费正清说过,在中国生活需要比其他国家更多的阴谋诡计和花言巧语,品德若不与狡黠结合,仍将一事无成。”
“美国的伟人可以照着练习薄上的格言去做,在美国出人头地,在中国这里却会还未出世,便送了命。”夏诗筠讲出了费正清的主要观点,陷入深思。
“既然你要跟我谈道德谈《菜根谭》,那么你应该听说过‘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吧,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这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都清楚,那么身为浙大高材生的你又是否真正明白呢?你觉得在这个污秽喧嚣的现实中想要洁身自好有可能?”
叶无道收起轻浮的表情,冷笑道:“难道这几年你是隔断红尘三十里生活不成?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那盈利颇丰的月涯网络公司是如何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电子业中成长起来,天真幼稚的你又是如何成为两家大型跨国公司的总代理!如果说这些年的商界经历还没有让你有点觉悟的话,你就实在是太可爱了。”
“叶无道,我不是没有用过心计策略,但是我要告诉你,不要用黑道白道的规矩去解决所有商业冲突!商业永远是商业,商业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你拥有再多的白道资源和黑道势力都应该遵守商业中的游戏规则,这是浙江最著名的商规之一。还有,法律可违,道义不可违,今天大红大些的你难保明天就落魄街头,所以别忘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听到许多关于你的‘辉煌事迹’,似乎你都没有这个觉悟。”
“这些话才有那么点味道。”
叶无道微笑着点头,这番话确实称得上是至理名言了,不管偏激与否都值得思考。尤其是“法律可违,道义不可违”这句几乎让他有鼓掌的冲动,因为这句话正是每一个混黑道的人的最终法则,至于是否把黑道和白道介入商业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没有事情的话,请你回去,这里不欢迎满身铜臭和血腥的人。”夏诗筠下了逐客令,下意识的在沙发角落离叶无道最远的她极度憎恶和叶无道呆在一起的感觉。
“担心被你的未婚夫捉奸?”叶无道邪气道,把玩着手里的精致茶杯。
夏诗筠平缓一下因为愤怒而剧烈耸动的胸口,闭口不语,似乎觉得和叶无道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