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冷风凛冽,雪后干硬的冻土被冰凌结成一块一块的土疙瘩,马车行起来颠簸不平。空气中弥漫着爆竹散发的淡淡火药芳香。方才解冻的河水哗啦啦的流淌,声音清脆响亮,振人心扉。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有大有小,花样各异,形状不同,***或明或暗,或远或近,从远方望去,便像是挂在天边的***,挨个点燃揉亮,甚是美丽。
路两旁行人甚多,丫鬟们手执灯笼,在微寒的春风里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小姐们含羞带笑,低头急行,深怕是被别人瞅着了自己面容。寻春的公子哥手执逍遥小扇,不时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女子,模样甚是潇洒。
三十的火,十五的灯,老话说的不假。春节过了半个月了,眼下又到元宵,春氛正浓,这满城的***,便是一年兴旺的开始。
刚刚化开了冰块的护城河边,河水淙淙流淌,无数的花灯漂浮在水面上,微微摇晃,形状不一,或成莲花,或成牡丹,争奇斗艳,甚是美丽。河中映着灯的倒影,每灯一影,水上水下,交相辉映,便像是谪落在水中的点点繁星,艳丽无匹。
这是北方流传甚广的花神灯节。传说中,每年元宵初春尚始,待字闺中的小姐们,便将自己的心愿写于纸上,再放于特制的花灯之中,让它顺流而下,随波流淌。若被有心的才子捡拾起来,便是有缘之人。传说中的花神,会保佑这因花灯而结缘的公子小姐百年好合、共偕连理。
这个传说千百年流传下来。也地确凑成过几对有名的佳偶,一时之间,花神灯节与元宵灯会便成了北方元宵节上独特的风景。
今年的元宵来地早,河水冰棱初化。寒冷不堪,但河畔等着捞花灯的公子们却是密密麻麻,络绎不绝,将沿河两畔挤的水泄不通。
一个十一二岁、穿着绫罗的小男孩,手里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铁钩,三两下便勾起一个个花灯,引来岸两边才子们一阵阵的赞叹和羡慕。这些公子们,大多数是空手而来,即便是手里拿了工具的。也没有准备的这么周全,望见这小哥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便不断的捡起上游小姐放下地花灯。心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如此的高瞻远瞩,可了不得!
一辆宽大地马车,缓缓自远处醒来,在颠簸的路面上下起伏着。
那拉车的两匹马儿套在口嚼子里的马嘴不断吐着热气。虽是风尘仆仆,却体态神骏,英武不凡。后面的车厢甚大。外面笼罩了些尘土,一望便知是自远方跋涉而来。
马车一阵颠簸,车子里传来女子地一声轻叫:“喂,你干什么,压着我了。”
另一个男子声音响起来道:“哦,不好意思,马车太颠簸了,我不是故意的。咦,这个软软的是什么?哇。这边还有一个??”
“你,给我下去!”车厢里地两个女子一起叫喊了起来。
车帘子急急拉开,一个面带微笑皮肤健康的男子被两双小手推着下了车来。
他抖了抖身上青衫,将小帽一拨,嘿嘿笑道:“害什么羞嘛,只是不小心而已,虽然你身材好,也用不着这样霸道吧。下来就下来,反正坐车也累了,走两步锻炼下也不错。”
那马车行了不远,噶然停下来。跟在马车旁边的男子打了个呵欠,望着河两岸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吓了一跳。我靠,这是干什么的?黑灯瞎火,大家一起来打鱼?
马车窗上的帘子被掀开,一张美丽的小脸伸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个甜甜的微笑,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群,好奇地道:“姐姐,京城里的人怎么这么奇怪?天气寒冷,又是黑夜,他们围在河边干什么?咦,这河上还有好多花灯呢,真好看。”
另一个女子也将头探出窗外,玉面粉腮,小口微红,眼神流转,顾盼生姿。她往众人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哦,今儿个是元宵佳节了么?我们行了这么些日子,便连这好时候都忘记了。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花神灯节了。传说只要未婚的女子,在河水上游放下一盏花灯,写上你的心愿,若是在下边被有情的公子捡着了,这便是花神做媒,天作之合,定能白头偕老,花开富贵。”
那年纪稍小的女子惊喜道:“真的么?”她偷偷打量了一眼马车旁边行走的男子,轻声道:“那我便也去放上一盏,叫那个坏人拣起来好了。”
年纪稍大的美丽女子噗嗤一笑道:“还要他拣什么,你便直接与他百年好合好了,弄这么多曲曲道道,反而烦琐了。”
年纪小的女子嘤咛一声,脸红过耳,在马车里与姐姐闹成一团。
走在车边的某人听了这一番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是来捞灯的,难怪一个个都这么猥琐,双眼放光。不过这项活动,对于锻炼这些四体不勤的公子小姐,倒是有些益处。
他四周扫了一眼,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哥动作麻利,不一会儿便已捡起了四五盏灯,扯起那灯里的信团看一眼,便哼一声将那花灯扔在了一边。被糟蹋的花灯越摆越多,那可是一个个美丽多情的小姐们的心那,旁边围观的公子们急得直吞口水。
我靠,这么小也来捞花灯,还有没有天理了?小小年纪,那玩意儿都还没长毛,竟然也想弄这些风流勾当,真是丧尽天良。他狠狠吐了口口水,笑嘻嘻走上前去。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道:“冬弟弟,你好啊。哇,真了不起,这么小就会摘花灯玩了。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玩啊?”
周围的公子们见一个家丁上前套近乎,顿时心生鄙夷,这是谁家的下人如此不识礼数,还讲不讲点礼义廉耻了,连人家小孩都来骗。
“姐姐,他又去做坏事了,你也不管管他?”车厢里地年纪小的女子扯起帘子,看了一眼,哼道。
姐姐笑着道:“他这个人做坏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能管的着。我们家要寻一个能管着他的人。那可太难了。”
妹妹道:“我看是姐姐你不想管吧。这个坏人,一路从金陵行到京城,每天都要想办法做些坏事。要没人管着,还不知道要做什么恶呢?”
那姐姐笑道:“作恶?他每日在你身上做些恶事地时候,我瞧你倒是喜欢的很呢,别以为我睡着了就什么都没看见。”
“姐姐??”妹妹羞臊的扑进姐姐怀里,不敢说话了。
姐姐无奈的在她鼻子上一按道:“你啊。才这般小小年纪,就任他每日在你身上做坏,将来可怎么得了?我不是赠你小刀防身了么。他若再欺负你,你就拿刀扎他,咯咯,可别说是我教你的,他这人喜欢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