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挣扎着想坐起来。
素心一个箭步上前扶了她,又手脚麻利地拿了个大迎枕放在她的身后。
窦昭依在了床头,这才发现六伯母不在室内。
难道六伯母知道了这件事与纪家有关?
所以无颜见她?
窦昭思忖着,舅母已含泪上前,坐在了床边,帮她掖了掖薄被,低声道:“你刚才昏睡了过去,我们怎么叫都不醒。现在好些了没有?想不想吃点什么?”说话间,赵璋如接过丫鬟手中的热茶递给了舅母,舅母道:“你喝口热茶润润喉咙。”
窦昭点了点头,喝了几口热茶,感觉好多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虽然神色各异,但都是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窦昭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有什么反应才是正常的。
她只好问:“我怎么会昏睡过去?”
舅母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却忙转过身去用帕子擦了擦。
赵璋如等人则垂下了眼睑。
五太太看着,强笑了两声,息事宁人般地上前道:“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你心里太紧张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住口!”向来温和的父亲却突然暴喝一声,打断了五太太的话,然后指着门口,毫不客气地道,“出去,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窦昭惊讶地望着父亲。
五太太很是尴尬,喃喃地喊了声“七叔”,道:“您听我说,这完全是个误会……”
父亲却闭了闭眼睛,仿佛在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声音也低沉了几分,道:“你们别逼着我说些难听的话!”
五太太又羞又愧,还欲再说什么,父亲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大门。额头冒着青筋地大吼道:“你们都没有长耳朵吗?我说了。你们都给我出去……”一句话没有说完,人却突然朝后倒去。
“爹爹!”窦昭大惊失色,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到了父亲的身边。
舅母也慌了神,顾不得男女有别,一面上前就掐了窦世英的人中,一面冲着赵璋如喊道:“快。快去请大夫!”
赵璋如“哦”了一声,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五伯母等人一下子全围了过来,有的喊着“七老爷”,有的问着“这是怎么了”,还有的大声地道着“快,快把七老爷抬到床上去”。屋里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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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宁侯府,正爆竹声声,锣鼓喧天。
特意请了假从避暑行宫赶回来的宋墨有些漫不经心地坐在厅堂里喝着茶,听着顾玉和汪清淮聒噪,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厅堂外的动静。
“来了,来了,”有人喊道,“花轿进了门!”
厅堂里的人哗啦啦地走了一半。
宋墨人虽没有动。目光却情不自禁地朝外望去。
顾玉正说得起劲。见宋墨根本没听,不由伸出手来在宋墨的面前晃了晃。不满地喊着“天赐哥!”
宋墨转过头来,笑道:“我们也去看看新娘子去。”
“有什么好看的?”顾玉嘟嚷着,“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你要是真想看,等过几天,让济宁侯请我们到家里饮酒就是了。”他们是魏廷瑜的好朋友,可以请新娘子出来拜见。顾玉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这件事我看最好把沈青那小子拉着一起干。不过,他这些日子和董其走得很近,董其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定打草惊蛇,董其会怂恿着沈青中途截胡。天赐哥,你现在已出了孝期,就算是让人知道你和我们合伙做生意应该也不打紧吧?如果董其知道这生意有你一股,他肯定不敢乱来……”
宋墨这个时候哪里耐烦听他说这些,起身就走:“你去不去看热闹?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汪清淮虽然和宋墨一起做生意,可多半的时间都是和顾玉打交道,和宋墨接触的不多,想着宋墨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突然起了好奇之心也是常理,遂揽了顾玉的肩膀笑道:“我也想去看看,这件事不如找个清静的时候再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二票对一票。
顾玉悻悻地随他们去了厅堂。
灯火通明的大厅,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红光满面的魏廷瑜望着身着大红色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眼角眉梢都流露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他谨遵司仪的唱喝,一叩首,拜天地;二叩首,拜父母;三叩首,夫妻对拜。
站在观礼人群外围的宋墨,望着被全福人扶着的新娘子,却露出愕然的表情。
窦昭,好像矮了一截似的。
而且,她的动作有些僵硬,没有半点平时的飒爽。
他想到之前传出窦昭不愿意嫁给魏廷瑜的消息……之后又很匆忙地决定了婚期,难道窦昭是被迫的?
念头闪过,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心。
窦昭手下既有谋士又有侠客,如果是被迫的,别人不知道,以他的消息网,不可能毫无察觉。
或者是因为做了新娘子,有些紧张吧?
宋墨思忖着,可随着新娘子的举动,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种感觉呢?
宋墨眉头紧锁,目光紧紧地盯在了新娘子的身上。
倏地,他神色一紧。
新娘子每次跪拜,都要抓住全福人的手才能站起来,好像腿脚不方便似的。
宋墨拽下顾玉腰间的荷包就朝新娘子扔去。
“喂!”顾玉捂住了腰。
荷包已打在了新娘子的大红色裙裳上。
厚厚的高底鞋从新娘子的裙摆下一闪而过。
宋墨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她,不是窦昭。
那窦昭呢?
她到哪里去了?
宋墨刹时心慌如鼓擂。
她身边有陈曲水,有段公义,谁能动得了她?
宋墨片刻也呆不下去。
他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就要朝里闯进去,却被顾玉一把抓住:“天赐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头都是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