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对他这样做理由是地球是地球人的地球不容其他星球的动物侵略
他笑了
他说我根本不是一个人
我大吃一惊望望自己没有脚没有腿没有身腰没有胸部没有手
原来我根本不存在
我之所以能够见到他因为我的灵魂还没有散
他说他已占领地球虽然他自己也只有灵魂
我无法跟他搏斗因为他有两个脑袋而我只有一个我变成他的奴隶从此得不到自由
【11】
坐在那家餐厅里,面对空杯,思想像一根线,打了个死结。情绪的真空,另外一个自己忽然离开我的躯壳。二杯。两杯。三杯。张丽丽的目光像胶水一般,铺在我脸上。我看到一条金鱼以及它的五个儿子。
——再来一杯?我说。
——刚刚出院不应该喝得太多。
——再来一杯?
——好的,只是这么一杯,喝完就走。
侍者端酒来,喜悦变成点上火的炮仗。她塞了两百块钱给我,想购买廉价的狂热。她不像是个有感情的女人。她的感情早已凝结成冰块、,每年结一次,等待远方来的微笑,遽尔溶化。(她不会爱我的,我想。她永远不会爱我的。她是一块会呼吸的石头。)我的愤怒化成浪潮,性格突趋暴躁一如夏日之骤雨。我还否至于求乞,勇敢地将两百块钱还给她。
她的笑容依旧很媚,安详的态度令人忆起舞蹈者的足尖。她为我埋单。临走时,她说:
——有困难时,打个电话来。眼中的火焰灼伤坐在心房里镇定,又向侍者要一杯酒,只想忘掉那8字形的体态。
我的故事走进一个荒唐的境界,廉价的香水正在招诱我的大胆,黑暗似液体,听觉难拒噪音的侵略,那张嘴并不像樱桃,却是熟悉的。手指犯了罪,正因为她那淫荡的一瞥。忽然惊醒了蠕蠕而动的心意。举杯欲饮时,理性已冷却。
她在笑。
笑容比哭更丑;而凝视则如悬挂在空间的一个圆圈。鼓声冬冬,圆圈并不旋转。
情感烤焦。胆小的猎手亟欲扬帆而去。掏出钞票时,那婀娜的姿态遂消失于黑色晕圈中。
走出“爱情交易所”,海风如手指抚我脸颊。太多的霓虹灯,太多的颜色,太多的高楼大厦,太多的船只,太多的笑声与哭声……合力擎起现代文明,使人突生逐月之欲。
于是出现一杯酒。
幽暗的灯光像蝉翼,给眼前的种种铺上一层薄薄的蓝色。我喜欢蓝色。我一口气喝了三杯。
当侍者端第四杯酒来时,麦荷门的鼻子也变成蓝色了。
——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问。
——你自己打电话给我的。
——我的记忆力也醉了。
——你没有醉,否则你不会记得我的电话号码。
——我在医院躺了几天。
——什么病?
——给人打破了头。
——为什么?
——不谈也罢。
麦荷门的一声叹息等于千万句安慰话语,使我有了释然的感觉。他提到他的短篇小说,我脸红了。我根本不再记得这件事。他又提出一个问题:新诗是否应该由作者在每一首诗的后边详加注释?
——我很少写诗;我愿意多喝两杯酒。
于是我见到一对询问的眼。眼中有火,一直烧到我的心坎里。
(新诗人尝试给诗注射新的血液,是不应该加以阻止的,我想。至于详加注释的要求,更非必需。诗人在建造美的概念时,将自己的想象作为一种超乎情理与感受的工具。当然是未可厚非的。表现是一种创造,而诗的表现,不仅是一个概念或意境的代表,而且是一堆在内心中燃烧的火焰。因此,诗人凭借想象的指引,走入非理性境界,不能算是迷失路途。)
想到这里,那一对询问的眼睁得更大。
——我不是一个诗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