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命令式的语调,海茵撑着上半身一点一点靠近肖岩。
脑海中再度翻滚起无数被亲吻被占有的画面。
而那个疯狂到失去理智的男人,肖岩怎么样也不相信是海茵·伯顿。
他皱起了眉头,伸手按住自己的脑袋,他有许多记忆的片段,它们零散着相互交织,肖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将它们汇聚成流。
自己跟随海茵的部队执行任务的情景,海茵带着自己在废旧的楼宇间穿梭……下一刻出现在脑海中的却是自己在餐厅里被潮涌的杀手刺穿腹腔,意识游离的最后一刻有人不顾一切亲吻他的力度感,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对上的是海茵冰冷地压抑着惶恐的目光。在肖岩下意识探究的时候,出现的又是海茵如何训练自己的片段,这个让肖岩以为自己不值一提的男人正拖着他的腿,极有耐心地一步一步带着他攀岩而上……以及那个脆弱毫无反应力的海茵·伯顿将体重完全压在肖岩的身上,他将海茵推入反应器时那近乎绝望却又义无反顾地离去……
这些是什么?这些到底怎么发生的?
心中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
他用力按住自己的脑袋,越按越紧,甚至能听见轻微的“咯咯”声。
海茵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冷声道:“停下来!”
肖岩猛地抬头,看着对方。
“你的体内还留有x病毒,你会捏碎自己的颅骨。”
肖岩咽下口水,海茵缓缓松开了手,低下头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的……我的记忆连不起来……刚才史蒂文森少校所说的一切好像发生过,我记得……我都记得……可是我却连不出完整的片段……”
各种记忆混杂在一起,肖岩露出迷惑而彷徨的眼神。
“什么都不要想。”
简单的一句话,就像终止符一般将肖岩混乱的大脑停了下来。
海茵的手掌按着肖岩的后脑,将他压在自己的怀里,肖岩心中所有的不安瞬间回落。
“调整你的呼吸。”
随着海茵微凉却并不冰冷的声音,肖岩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的耳边是海茵沉稳的心跳声,他感到自己的一切也跟着沉稳下来。
“控制你的思维,不要恐惧它,那些都是你已经经历过的事情,抗拒并不能抹杀它们的存在。”
这一切对于肖岩来说就像催眠,强烈的记忆逐渐沉淀,浮上来的片段轻灵而令他安心。
他想起自己躺在某个黑暗而封闭的地方,蜷缩在被褥里,脑袋因为发烧而混沌。海茵侧坐在他的身边,手掌覆在他额头上的温热是这个世界里最为清晰的感受。
肖岩记忆混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艾维尔中将那里,他亲自来到医疗部队。
“嘿,肖岩。你应该记得我是谁吧?”艾维尔中将坐在肖岩的对面,温和地笑着。
肖岩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地回答,“您是艾维尔中将,中央科学院的领导者……”
这让艾维尔中将略微放松了起来,他和肖岩只见过几面,如果他能认出自己,证明肖岩确实并非失忆。只要他的逻辑能力和记忆力都没有受到影响,那么中央科学院几个急需要肖岩的研究项目将不至于被搁浅。
但艾维尔也注意到肖岩一直靠着床的另一边,似乎是为了将位置留给一旁的海茵,而不是毫无芥蒂地靠着海茵,这让艾维尔略微担心了起来。
“如果是关于记忆方面的问题,希缇少将才是专家。我们必须请他帮忙。”艾维尔看向海茵建议道。
这个时候,玛亚带着一个小巧的盆栽走进了这间房间,“嘿……你还好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对吧?”
肖岩蹙着眉头,盯着玛亚,骤然间玛亚倒在血泊里的画面铺天盖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几乎从病床上跳起来,“玛亚——你的腿!你的手!玛亚……”
身边的海茵按住了他的肩膀,玛亚吐出一口气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人造义肢,“嘿,别担心!我很好!你看,我还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呢!虽然这些都是人造的,但皮肤的感觉还有活动的敏锐度和从前没有不同!”
“……你的头发怎么剪掉了?”肖岩歪起脑袋,开始搜寻着关于玛雅头发的记忆。
“嘿!嘿!我只是觉得自己短发比较帅气而已!你不用费脑子去想啦!”玛雅赶紧上前阻止肖岩,如果可以他希望肖岩永远不要记起自己剪掉头发的原因。
“怎么可能!你明明爱死自己的头发……”
就在玛亚不知道如何阻止肖岩对那段记忆的追溯时,温恩、丽芙以及马克来了,他的大嗓门瞬间分散了肖岩的注意力。
肖岩也在苦恼,每一个来看望他的人,比如丽芙和马克,甚至于温恩少校他都能认出来,对每一个人也能想起相处的许多情境,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温恩少校,他作为教官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清晰。从丽芙与马克的谈话之间,他也回忆起了凯西和简的叛离,虽然意料之外,但随着自己深入的挖掘,很多细节都被回忆起来,比如凯西在房间里假装被潮涌组织暗杀的画面,肖岩还记得那种锥心刺骨的心痛,他是那么想要救他,可结局却是他将药剂注入了海茵的体内,之后的记忆混乱了起来,这样的变故明明难以接受却又那么真实地存在。脑海中庞大的记忆碎片始终无法被整合成完整的思维流体。
海茵起身,替肖岩取过军装,“我们要去一趟刑讯部队。”
那里有许多用于检验思维包括记忆在内的特殊设备,而医疗部队并不是思维方面的专家。
当海茵的手臂绕过肖岩的肩膀,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四周,肖岩感到莫名的压力,心底深处却又克制不住想要接近对方的冲动。可就在这一刻,海茵捏碎他骨骼一般的亲吻画面猛然撞击着他的思维,肖岩一把拽过自己的衣领,翻身下床,“谢谢。”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海茵·伯顿?冰冷的?无情的?不可接近的?还是现在这个虽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意外温柔的男人?
他不是应该冷冷地说“很脏”,或者“你不做到什么就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折断”之类的话吗?
现在海茵不只躺在他的床边,还为他穿衣服,天啊!这一定是作死的节奏!此时的温柔是为了下一刻更加惨痛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