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
“实,实在是过分了……”
“我知道。我会帮你。”
曲同秋咬著牙,从牙缝里呜咽,他现在又窝囊又悲愤,可他孬了一辈子,也没在人前哭过。一个男人,眼泪一掉,就彻底窝囊了。
“想发泄就发泄吧。等下回去,好好睡一觉。我陪你。”
任宁远声音温柔,胳膊搂住他,安抚地摸他的背。身上那种熟悉的气味让他想起过去,觉得茫然又伤心,不由地也把任宁远抱紧了。
曲同秋不爱喝酒。但是都说酒能消愁,他只想赶紧把那种肠子都要绞起来的难受劲给消了。
喝得七荤八素,吐了好几回,可酒精也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任宁远把他带回家,他在床上都躺了半天了,全身虚软,脑子仍然嗡嗡响地清醒著。
任宁远在床边坐著看他,等他入睡,手一直在被子里握住他的,温暖干燥而有力。
唇色灰白的男人安静躺了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难熬地睁开眼:“任宁远。”
“嗯,我在。”
“我,我突然想到,我看过资料了,那个男的,血型有很多种可能,找起来会很麻烦……”
“没关系,不麻烦。”
男人安静了一会儿,又小声地:“但是,说不定找到那个人,他会想带走小珂……我得想想……”
“你舍不得?”
“我不知道……”男人被病痛和酒精折磨著,在被窝里显得瘦小憔悴,“我,我都养了这麽多年了……”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比亲生的还亲,是他的全部。
“别担心,不会让你白养的,你会得到最合理的赔偿。”
“不是那个,”男人声音变得更小,“我这些年,什麽也没剩,只有她一个……”
“嗯。”
“连她也没了……那我……”
任宁远看了他一会儿,掀起被子,躺到他身边,伸手把他抱著,让他以比较舒服的姿势枕在他胸口。
“你都不用担心,有我在。睡吧。”
曲同秋听著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那声音能催眠似的,渐渐似乎头痛也不是那麽厉害了。恍惚里窗外是青天碧海,隔壁还睡著庄维和楚漠,几乎要裂开的心口也平稳下来。
像少年时代曾经有过的那样,八爪鱼一般搂紧他,似乎这样就能安然无忧,心满意足,沈屙尽去,闭眼之间把那错失的时光都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