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欣恬到底怕白皓什么?这个问题直到卓越结婚那一天她还是没有想明白。其实也没有刻意去想,只是这段时间她频频往卓越那边跑,帮忙做些小事情,而她没去一次都能看到白皓。
像是有意无意的,只要她抬头见能见到他的身影。
比方说她刚从洗手间出来,拐弯的时候就差点撞翻了一棵大树。她惊呼着想去扶那棵树,却碰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她一惊,忙松手。只见白皓扶着那棵树,隔着树叶看她:“小心。”
余欣恬低声说了谢谢,埋头就跑了。她明明记得在她进洗手间之前那棵树是没有的。
又比如她抱着刚刚写好的请柬拿去放好,走路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结果白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吓得她退后一步,结果请柬掉下来几本。
白皓帮她捡了起来,放好之后看着她眼睛,要笑不笑的:“你走路一般都不看路的?”
这次余欣恬连谢谢没说就走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到后面余欣恬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只要看到男人的背影就提心吊胆地以为那人是白皓。她经常走神,卓越为此开玩笑:“谈恋爱了?怎么跟你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的。”
余欣恬忙摇头否认:“没,可能昨晚没睡好。”
卓越见她有些憔悴,就劝她好好休息。婚礼前一晚,百忙之中还不忘给她打电话:“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五点钟就要起来化妆了,到时候我让人去接你。”
余欣恬说好,让她也好好休息,卓越感慨:“恐怕有点难,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别管我了,你要养足精神,明天我跟阿威应付不了的时候你跟白皓可是要顶上来的。”
余欣恬也想睡好,结果因为睡前卓越那通电话而彻夜难眠,第二天闹钟醒了她又舍不得起来。关掉闹钟还想再眯一会,结果她的手机响了,她被吓了一跳,噌的一下坐起来接通电话。
那头的人说:“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你还要多久才能下来?”
余欣恬想也不想就说:“快了快了,给我十分钟!”
十分钟够她换衣服和洗漱了。那头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催她就直接挂了电话。余欣恬忙快速换衣服,将全身剥了个精光的时候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刚刚电话里那声音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那懒散的调调,余欣恬几乎是立马联想到了某人不怀好意的笑,于是她瞬间就清醒了。
白皓揉了揉眉心,瞥了一眼那个路口,发现余欣恬正走出来。他抬腕看表,在她靠近的时候说:“还挺准时。”
余欣恬觉得自己脸上干干的,她微低着头去后面,手刚碰上车身就听到前面那人说:“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基本礼仪?”
余欣恬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前面空着不坐坐后面,余小姐,你太不给我面子。”
余欣恬脸上一热,只好坐到了副驾驶座。白皓瞥了她一眼,提醒:“安全带。”
余欣恬觉得自己跟机器人一样,白皓说什么她就怎么做,系好安全带之后她不知道该干嘛了,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发呆。
车子启动了,白皓一直专心开车。等红灯的时候他手指敲着方向盘,突然说:“你很热?”
余欣恬忙抬头看向他,摇头。
白皓扯了扯嘴角,“不热你干嘛一直流汗。”他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自觉将冷气开大。
余欣恬打了个寒颤,却没吭声。车子继续前行,这时卓越的电话来了,余欣恬如蒙大赦,连忙接起:“越越,我快到了。嗯,他在……”她看了眼白皓,最后将手机举到他眼前,“越越有话跟你说。”
白皓目不斜视,“我开着车腾不出手。”
余欣恬犹犹豫豫,电话里卓越又催了催,她没法,只好将手机放到白皓耳朵边。她以为自己够小心翼翼了,却因为车里的波震,她手一抖,手指尖擦过白皓的脸颊,她忙又撤离。白皓没听到声音,不得已瞥了她一眼:“开免提。”
余欣恬手又是一抖,她傻呀,刚刚怎么没想到可以开免提。
免提开了以后,里面传出卓越的声音:“白皓,你送欣欣过去之后就过来帮个忙,阿威一个人应付不来。”
白皓语气淡然:“嗯。”
“那没别的事了,你好好开车。”说完卓越就挂了电话。
余欣恬把手机收回来,小心放回兜里就一直垂着眼。白皓瞥一眼后视镜,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显得她脸部很柔和,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小女人嘴角微微扬起,难道已经不紧张了?
一到化妆的地方白皓果然就走了,余欣恬长舒了一口气,随着化妆师进去换衣服,上妆。
中途的时候热闹起来,卓越他们一群人急匆匆走了进来,连寒暄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各自的化妆师领走。余欣恬半睁着一只眼睛却看得真真切切的,最后面不紧不慢进来的那人不是白皓又是谁?她马上闭上眼睛。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互戴胸花的时候余欣恬一直低着头,一低头就看到白皓那双修长的手。怕走光,她特地选了有肩带的抹胸小礼服,胸前的白色蕾丝刚好可以掩住她呼之欲出的事业线,可是当白皓走近的时候她觉得这些遮掩都成了虚设,她感觉得到他凉凉的指尖擦过她的皮肤,她动也不敢动,白皓却已经抽离:“好了。”
其实也就几秒钟的事情,轮到她帮白皓戴的时候几次扎到自己的手,她还不敢吭声,出了一头的汗。
终于要去婚礼现场了,她捏了捏被刺痛的手指,过去帮卓越拢好长长的曳地裙摆。
到了婚礼现场就没有功夫胡思乱想了,婚礼仪式过后就到了酒宴时间,这才是余欣恬最担心的问题。之前就听人说过宾客会整伴郎伴娘,酒水毫不客气地招呼过来,还不能推掉。她把这些担忧说给卓越听,卓越却说:“别人劝你也别喝,喝茶或者果汁,实在不行就抿一小口,别逞能。”
余欣恬还是担心:“这样行么?”她放眼看过去,餐桌上那些人已经喝开,架势实在吓人。
“听我的啊,你那酒量实在不行,别为难自己。实在不行还有白皓在,你紧紧跟着他别跟丢了。”
余欣恬脸色一热,她就是因为不能喝才担心。说话间玉荣威跟着白皓过来了,司仪拿着话筒说:“大家起立,现在新郎新娘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起立,敬酒的时候余欣恬喝的是果汁,她抿了一口,发现有人盯着她,她忙侧头,却发现白皓的视线从她杯子上扫过,没说什么。
不过后来证明白皓还是大有用处的,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新郎新娘他们不敢灌,可是伴郎他们就无惧了。平时哪有机会整白皓,酒水一杯杯递了过来,白皓一一接下。
余欣恬被人挤来挤去,突然有杯酒送到了她眼前,她恍然看向那人。
秦暮熙看着她笑了,“大喜的日子,伴娘不来一杯么?”
余欣恬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绝,秦暮熙明明知道她不能喝。左右为难间,突然有只手伸了过来:“我替她喝。”
那手还没碰到杯身秦暮熙就收了回去,“白皓你少逞英雄,这杯酒是我要敬她的。”说着又将酒水递到余欣恬面前,抬了抬下巴,“不敢?”
周围的人跟着起哄:“伴娘也喝一杯,跟伴郎一起喝个大交杯!”
余欣恬一听大交杯就愣住了,猛地看向白皓,却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她忙别开头。
秦暮熙脸色不怎么好看,固执地看着她:“你到底喝还是不喝?”
“喝!新娘别太扭捏,痛快点就干了!”
秦暮熙直接将酒塞进了她手里,余欣恬这时候想求助又羞于开口,她只好眼巴巴看着身边的人,而这一次白皓并没有在看她。
最后抵不过大家怂恿,她心一横,仰着脖子就喝了大大一口。酒水刚入口她就后悔了,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她眼眶一热。她想吐出来,可是这样又不好,强忍着吞了,一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众人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再为难,又转向白皓。
余欣恬却受不了了,转身就钻出了人堆,朝着洗手间方向跑去。想吐又吐不出来,她猛地漱口,直到口腔里的味道淡了些她才走出来。外面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她一出现卓越就一脸着急地向她走来:“你没事吧?我刚刚听说你喝了白酒。”
余欣恬勉强笑笑:“没事,只是一小口。”
卓越也不管真假,嘱咐她要保护好自己,之后又被拉着去敬酒了。
余欣恬开始搜索白皓的身影,几乎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他刚喝下一杯酒,搁下酒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她这边看过来,余欣恬只好磨蹭过去,刚靠近白皓就压低了身子,悄声对她说:“想办法撤。”
余欣恬没听明白,刚想再问他,突然感觉肩膀一沉。白皓半边身子压着她,呼出的气体喷在她颈侧,余欣恬试着推他却没推动,他反而变本加厉又加了些重量。
旁边有人问:“白少这是怎么了?”
“他……”
“说我醉了。”
白皓的声音很轻,只有余欣恬一个人才能听到。感觉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碰到她脖子,余欣恬一紧张,忙说:“他醉了!真的不能再喝,你们放过他吧!”
她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那群人见好就收,又继续喝自己的。可余欣恬还不能轻松,正不知所措,又听到某人指示说:“扶我去休息室。”
余欣恬觉得身体跟思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扶着他进了休息室,门踏进去就感觉身体一松,白皓精神奕奕地站在那里,他反手去关门,余欣恬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干什么?”
白皓理所当然地说:“一会要是有人闯进来,你还想出去被人灌酒?”
余欣恬当然不想,可是更不想跟他独处。白皓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将她上下打量,直言:“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余欣恬并没有因为得到他的保证而心安,可外面她也不敢轻易出去。白皓绕过她往里走,边走边扯领带,“休息一下吧。”
这房间还有隔间,他径直走到最里面,合衣躺在床上,闭目。
他没关门,余欣恬见里面没了动静,她搬了个椅子坐在大门口,跟个门卫似的,眼睛却时刻留意里面的动静。到后面她也累了,身体放松下来。她觉得困,但又觉得热,口渴得不行,她起身想找点水喝,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脚像是没了着力,“哄”的一声倒了下去。
响声惊动了里面的人,白皓一出来就看到余欣恬倒在了地上。她的脸很红,跟当初在会所里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他拍了拍她的脸,余欣恬突然傻笑:“越越,别闹。”
得,这是真醉了。白皓收回手,想了想,他给丁亦宇打电话,“你那些特效醒酒药带过来了没?不是我要用,总之别废话,有的话就拿点过来。”
他这边电话刚挂掉余欣恬的就响了,他从她的包里拿出来,见是卓越打来的,他开门见山地说:“她醉了。”
余欣恬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她被人扶起,被灌入什么东西,当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的时候她喟叹一声,她抓住了什么东西,喃喃:“我还要。”
白皓一愣,说:“这是药,不能乱喝。”
他一点点地掰开她的手,却听丁亦宇戏谑地说:“哟,白少可真会怜香惜玉。”
白皓一眼扫过来,“去把车开过来,卓越嘱咐了要把她送回家。”
丁亦宇不情不愿走了出去,谁让他没喝酒呢,今晚没喝酒的男人们几乎都成了免费司机。
白皓打横将她抱起,将她塞到后车座上。丁亦宇回头看了看,啧啧嘴:“这秦暮熙还挺狠的,居然拿了纯度最高的白酒。”
白皓对此不置一词,而是问他:“她多久能醒?”他可不希望一会还要抱她上楼,没想到她看起来挺娇小的,居然这么沉。
“快了吧,药力很猛,平时我都不敢轻易用。”他看了看后视镜,说道:“好像醒了!”
白皓回头去看,昏暗的车灯下余欣恬翻了个身,眼看就要醒来,却是一直闭着眼,她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身上游走,嘴里哼哼唧唧说着什么。白皓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慢慢收回了视线。
可是后面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像是猫儿解不了馋,一声声呓语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的呻.吟。白皓回头,却发现那人蜷缩在那里,小腿儿相互磨蹭,嘴里叫个不停。他猛地看向丁亦宇:“你到底给她吃的是什么?”
丁亦宇原本专心开车,听到呵斥他忙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蹊跷,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他大惊:“糟糕!可能搞错了,之前那包合.欢散……”白皓正阴测测地盯着他看,让他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