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良

作者:逆签

余欣恬最近工作上的压力很大,倒不?是说新的挑战难以适应。经过那天白皓帮她请假的之后,她每次看到莫礼都有些别扭,好在莫礼也没再跟以往一样问她跟白皓是什么关系。

另一方面的压力来自黄秘书。那一天她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与消失了很久的黄秘书狭路相逢,余欣恬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她微低着头,肩膀却被狠狠撞了一下。她诧异间抬头。

秘书眼神狠戾地看了她一眼,基于莫礼在场就没别的表示,撞着她肩膀与她擦身而过。

余欣恬因为她那不善的一眼忐忑了许久。

上洗手间的时候身后有人尾随而来,余欣恬脊背生寒,转身的时候就看到秘书冲她冷笑。她尽量表示出友好,微笑着叫人:“黄秘书。”

秘书皮笑肉不?笑:“不?敢,现在你才是总经理秘书。”

“……”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会耍手段的,我之前倒是小看你了。”

余欣恬终于抵不住她的阴阳怪气,不?卑不?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莫总让我接替你的工作我也是很惊讶。从进这个公司第一天起你就手把手教我,我心里很感激一直记得你对我的好。我也知道自己很多方面不如你,但这是莫总的安排,我……”

黄秘书“砰”的一声将门合上,冷哼:“别说的自己多么不?愿意,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如我,你怎么不?去跟莫总说你不?适合当秘书?你说你不?干了,你敢么?”

余欣恬皱了下眉头。

“办不?到就别装什么圣母,我不?需要你可怜。只怪我自己掉以轻心,当初看到你跟莫少眉来眼去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能耐,还跟天成的白总勾搭不清。也不?知道在莫总面前说了什么,居然让他这么相信你。”

余欣恬越听越觉得心惊,她就是这么想她的?

她跟莫谦纯粹是朋友关系,半点暧昧的举止也没有过,居然让人误会是眉来眼去?她跟莫礼之间除了公事从来没有谈过别的,怎么就成了说三道四的人了?至于白皓,她承认在某些时候自己的确不够干脆果敢,以至于一再被他抓弄。

但这些都不是理由,她汹涌的敌意无非是因为莫礼让余欣恬接替了她的工作。

多说无益,余欣恬一向不?善于跟人争执。虽然接替工作不?是她的本意,心里却有些愧疚。她无法面对她。

余欣恬几乎是逃出了洗手间。

秘书一向懂得分寸,在人前微笑淡然,完全瞧不出她有任何不?满,只是对余欣恬依旧冷淡。

余欣恬第一次在新环境中感觉到不舒心。

莫谦就像一道阳光照进了她心里。他笑嘻嘻朝着她走来,熟稔地同她打招呼:“嗨欣欣!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余欣恬笑笑,突然视线里出现另外一人。黄秘书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远远地看着她,眼神不?善。余欣恬马上收起了笑,视线移开。

莫谦没心没肺什么也没发现,自顾自诉说自己的苦闷:“我一会又要走了,又是很久不?能见你。”

余欣恬觉得不?说话也不?行,小声问他:“是要出差么?”

莫谦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这次要去XX,我刚想问你想要我给?你带什么礼物!”

她当然知道,她刚刚才看到黄秘书进去拿出差申请表。她略过这段,勉强一笑:“我不?需要什么礼物,祝你们一切顺利!”

黄秘书的眼神都快要把她杀死了,余欣恬顾不?上跟莫谦多说一句,以莫礼找她有事为借口,匆匆离开。

新工作上手很快,五点半准时下班,她一刻也不?敢耽搁,打?车前往约会地点。

这次是丁亦宸早到了一些,她走得匆忙,他起身,自然而然将她耳边的乱发别到耳朵后面。他的指甲轻轻刮过她耳朵边缘,那一处立马滚烫如火,丁亦宸盯着那一处好似在发呆。

余欣恬有些不?自在,坐下之后不敢看他的眼睛。

丁亦宸笑笑,递过菜单让她点菜。

这是他们第几?次约会了?余欣恬记得不?是很清楚。自上次余少轩的事情之后,她跟丁亦宸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丁亦宸主动,打?她电话直截了当地表达意思:“一起吃个饭吧,我想进一步了解你。”

答应下来也绝非头脑发热,只是每次见面都有些微不适应,她向来慢热,丁亦宸虽说是个温和易于接触的男人,但他毕竟还是个陌生的男人。余欣恬心底有个声音清楚地告诉自己:你不?了解他。

她在与他微小到可以忽略不及的肢体接触之后有些心神不?宁。

“你好像每次来都总喜欢点这几?个菜。”用餐前,丁亦宸说。

余欣恬下意识地去回忆,好像真的如他所说,每次都是那几样菜,毫无新意。她脸上一热:“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算了,下次还是你点吧。”

她只想着这样公平一些,绝无别的意思,谁知丁亦宸却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哦?还有下次?”

余欣恬怔住。

丁亦宸笑:“我说过想要进一步了解你,当然也是希望你也能借此了解我。可是你每次都光顾着低头,不?说话,我觉得这不?是个办法。”

余欣恬被他说得无地自容,“不?好意思,我……”

“我明白。”丁亦宸打?断她,“不?用太紧张,咱们可以先试着做朋友。”

余欣恬笑,觉得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

丁亦宸很会找话题,略过这些令人难堪的事情,他跟她聊的最多的还是姚莎莎的问题。上一次他亲眼目睹了姚莎莎情绪失控,等菜的空档跟余欣恬说了很多注意事项。

感觉到余欣恬慢慢放松下来,俩人越聊越开,从日常习惯到平时爱好,无所不?谈。

余欣恬聊到自己最近在学车,突然想到第一天学车时候的场景,她看了看对面的人,话题一转:“虽然知道你和丁亦宇是亲兄弟,但奇怪的是你们两个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丁亦宸脸上无异,点了点头:“我跟他同父异母,从小父母教育的方式不?同,性格差异大也是正常的。”

余欣恬哪里料到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牵扯出这么敏感的话题,她赧然说道:“对不起。”

丁亦宸无所谓地笑了:“没事。”

吃饱喝足,丁亦宸要送她回家。余欣恬没有拒绝。

丁亦宸轻车熟路将她送到她家楼下,熄了火,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有些落寞。其实从餐厅出来之后余欣恬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了。

“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是病死的。她死了没多久我爸就娶了阿宇的妈妈,我那时候小,还曾经恨过他,最后却发现恨是最没用的。我长这么大做过最叛逆的一件事,就是违背了他的意愿一意孤行学了医。但我不?后悔。很多东西不是钱能买来的,我清楚记得我妈当年是怎么被病魔折磨到死……那种痛……我只怪自己当年没有本事救她……”

余欣恬注意到他抓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发白,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控,她有些无所适从,轻声喊他:“丁医生……”

丁亦宸缓缓转过头来,“我没事。”

可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她他并非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波澜不?惊。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紧张,丁亦宸笑了笑:“怎么还叫丁医生?太见外?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余欣恬微赧。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坦白一些,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想要了解的你尽管问我,方方面面,只要我能回答上来都会满足你。”

他的眼睛真诚,直直地望着她。余欣恬呼出一口气,笑道:“我知道了,丁亦宸。”

他笑,送她下车。

***

度假村已经开始投入建设,动工当天,余欣恬跟着莫礼到了现场参观。那是远在郊区的一个僻静地方,赶过去都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当天天气很好,未成形的度假村保留着原有的风景,树木繁茂,浑然天成的自然景观很是迷人。余欣恬跟在莫礼身后,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要过到河对岸,远远的就看到那头一群人成排站着。

人到达,好几个人涌上来同莫礼握手寒暄。

余欣恬快步跟上,波光粼粼,她抬眼,好巧不?巧目光与白皓的相遇,她视若无睹,搜寻莫礼的身影。

她早知道会在这里碰到他。

度假村这边的负责人带着老板们象征性地观看,一路上都是步行为主,道路很是不平,只苦了余欣恬一人。她真是后悔今天穿了高跟鞋,脚上又酸又疼,心里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在一处天然的温泉湖边停了下来,余欣恬落在人后,扶着树干稍事休息。凉风阵阵吹来,她鼻尖钻入一股清凉的气息。这股气息熟悉到她下意识地转身,身体不?其然地就撞到白皓的胸膛。

她低呼一声,他却无比淡然地将她拖住,待她站稳的时候松开手,退后一步:“来这种地方还穿什么高跟鞋。”

余欣恬注意到他一直盯着她光溜溜的脚看,她脸上一热,急急忙忙穿好鞋子,就想抽身离开。

却听白皓有些急切地叫她:“听说你跟亦宸在交往?”

余欣恬心里一突,她跟丁亦宸的事情已经传成这样了?管不了许多,现在要紧的是离他远点。这人总是压迫她,不?是毒舌就是戏弄,她急着避难,走的时候呛声说道:“跟你无关。”

她以为自己态度已经恶劣成那样了,白皓应该对她反感至极了吧?倒不?怕他再认为她是欲擒故纵,现在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最好不再打?扰她。她害怕流言,不?想每天过得战战兢兢。

可有时候偏偏就不如意。下午用餐的时候余欣恬没什么胃口,高跟鞋已经把她折磨得顾不上饥饿,食不?知味。

吃饭能持续几个小时,余欣恬得以喘口气。她无聊地环视周围的一切,没敢太放肆,却还是不能避免地接触到白皓那张脸。也是,圆桌就这么大,他又坐在她对面,这人存在感太强完全无法让人忽视。

余欣恬找机会去了趟洗手间,一瘸一拐地在陌生的环境里摸索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停下,转身时讶然。

白皓的秘书小跑着赶上来,喘着气对她说:“余小姐,白总让我给?你的。”

余欣恬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一时想不明白白皓要做什么,所以当秘书将东西塞给?她的时候她没接。

秘书解释说:“是鞋子,白总见你穿高跟鞋太难受,特地让我回市里买的。”

难怪饭桌上白皓独身一人,原来是把秘书叫去做这是琐碎的事情了。余欣恬一点也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古怪之极,尤其当他的秘书一脸无害地冲她笑得又暖又甜的时候,余欣恬本能地拒绝:“谢谢,我不?需要。”

秘书却不管她是否愿意,硬将袋子塞给?了她,转身走了。

余欣恬颇有些无奈,提着东西进了洗手间。

最后没忍住偷看了一眼。是双白色的女士板鞋,尺码刚好是她脚的尺码。有样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余欣恬捡起来一看,发现是张小票。她的视线定格在价格一栏,感慨,光是一双鞋就够她一个月工资了。

她回来的时候背挺得笔直,不?动声色回到原来的位置。刚坐下就看到白皓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装作没看见,低头喝果汁。包里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他发来的信息:“为什么不?换鞋?”

很直接地指控。

余欣恬没回复,删除短信,该吃该喝毫不含糊。

吃完饭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当天的度假村一游宣布结束。陆陆续续送走了大家,余欣恬跟在莫礼身后,瞅准时机跑过去将鞋子连着袋子塞给?白皓的秘书。

可不等她跑回莫礼身边手机就响了。一看号码她就想掐断,眼睛下意识地去瞟了一眼那人的方向,却见他正举着手机眼神阴寒地看着她。

余欣恬生怕惊扰了别人,只好跑到一边接起电话。

他们之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却背着所有人在通电话,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余欣恬知道他是来质问她的,抢在他说话之前说道:“我的确跟丁亦宸在交往,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了。”

她就是要矫情,宁愿痛死也不?穿他的鞋。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不?等他什么反应,她狠狠掐了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肯定好不到哪去。

电话不?再打?来,甚至在莫礼同他道别的时候他也没有往她的方向看一眼。原本可以松口气才对,可是余欣恬怎么觉得心里堵着这么难受?

看来她还是不会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