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便弯腰卷裤管,顺便把手里的洋镐往地下一插,结果老地主就从地里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与老雷脸对着脸。
「挺好的汉子,就这么被吓死了,可惜啦!」大叔长叹:「那洋锹正好插在了僵尸脚上。」
楚海洋问:「后来呢?」
大叔说后来不知道,后来我就走了。
陈年旧事让两人都静默了一会儿,眼见夏明若他们已经进入的雅丹深处,连忙扬鞭追赶。
「到了!红柳!」大伙儿争先跳下骆驼,扎好营地,然后贴着植物的根部开挖,掀开了两米多深的沙子就看见了冻土层,再往下掘,不到一米,沙土中便渗出了水。众人欢呼起来,钱大胡子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到嘴里便吐了:「呸!盐卤水似的!」
「也就是骆驼能喝点儿,人就忍着吧。」
「要不拿试剂中和一下?」
正七嘴八舌地说着,楚海洋回头望了骆驼一眼,这一眼发现了蹊跷:「哎?我们有多少只骆驼?」
炊事员古力姆说:「二斯六啊!」
楚海洋又细细数一遍,连比带划说:「额上有白色瘢痂的那头呢?古力姆!就是替你背炊具的、你叫它肉孜的老骆驼!去哪儿了?」
古力姆愣头愣脑:「啊?」
「你还『啊?』」楚海洋好气又好笑,提高嗓音问:「肉孜是谁骑的?」
「没人骑,那老家伙都快累死了,这几天一直栓在队伍的最后面,连器材都没给背。」有队员回答。
轮值到照顾牲口的豹子第一个急起来,翻身就上了自己的坐骑;「我、我去找。」
还是夏明若眼睛尖,指着地面说;「有蹄印,往这条沟的更深处去了。」
「一起去,」楚海洋也跳上骆驼,弯腰再拉夏明若上来:「抱紧了,不许挠我痒痒。」
夏明若把老黄交给古力姆,笑嘻嘻说:「切,谁稀罕。」
钱大胡子颇为担忧,吩咐他们;「骆驼没了就算了.人得尽快回来啊,水带了吗?罗盘呢?带支猎枪。」
「您放心吧,两个小时之内找不着我们就原路返回。」楚海洋一扯缰绳,对豹子点点头:「走!」
骆驼一路小跑,很快就将营地甩在后头。沙面上的蹄印在月光下分外清晰,三人循迹而走,不知不觉竟出了雅丹群,开阔地并没有延展多久,另一片雅丹又出现在眼前,豹子十分泄气:「回去吗?今天是上弦,再过一阵子月亮就下去了。」
「蹄印也不大看得见了,」楚海洋有些犹豫,转身他又呵夏明若痒痒:「叫你别挠你还挠,哪天剁了你的手。」
夏明若被他弄得前后仰:「丧心病狂……」他笑着,突然愣了愣,指着骆驼脚下问:「那是什么?」
楚海洋顺着他的手指看,也愣了。「……芦苇?」他极不确认地说。
「没错,是芦苇,枯死的芦苇。」夏明若从骆驼上滚下来,急匆匆四处张望,大喊说:「我们这几个笨蛋!这是条河!红铆、芦苇、还有刚才看见的撑柳,我们一直在沿着干涸的河床走!海洋,你看那边!」
楚海洋眯起眼睛远眺:「冲积河岸。」
「豹子,我们继续前进我们继续往前走。」他将夏明若抱在胸前,一手拉缰绳,一手扣住那人的腰。夏明若说:「你可不许挠我啊。」
楚海洋催促着胯下骆驼前进,哼哼冷笑说挠不死你。
豹子问:「那牲口还在前面?」
「嗯,」楚海洋说:「骆驼是有灵性的东西,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前方必定有比刚才更丰富的水源。」
大约只走了一公里,沟壑愈加密集,地面蜿蜒崎岖,甚至出现了干涸的小水湾。三人纵鞭急行,掠过碎礁、盐块和大片的芦苇,看见了月光下晶莹剔透的冰湖。
楚海洋猛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勒紧缰绳:「豹子!下骆驼!」
豹子正疾驰得高兴:「什么——?你说什么——?」
楚海洋拉着夏明若滚下地,两人都摔得不轻,却立刻跳起来奋力喊道:「下骆驼——!」
豹子问:「到底说啥——?」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豹子突然一个倒栽葱砸在了冰面上,头顶心着地,差点就见了阎王。摔他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身下的那头骆驼。
另外两人飞奔而来,夏明若拉起豹子,发觉鼻子里就剩一丝凉气了,着实吓得不轻:楚海洋想也不想,抡起巴掌劈头盖脸打下去.豹子一个激灵,醒了。
「我为什么脸疼?」他趴在地下问。
楚海洋咳嗽一声就去牵骆驼。
豹子问:「我摔啦?」
「嗯,」夏明若说:「刚才让你下来你不听。骆驼渴了快半个月了,见到水还不跟疯了似的,它往前一冲一跪,不摔死你就算好的了。」
「可这水也喝不成啊。」
「芦苇上有冰碴子,你当它不会舔?」夏明若笑道:「行了起来吧,我们回营地去.明天带人来凿冰。」
豹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哎哟……跟了你们真是十条命都不够送!喏喏喏!」他指着冰湖对岸的远方:「夏少爷,你别告诉我那土墩是一个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