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多月前,教廷内战,四位圣骑士围剿格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陆。好不容易地,一路走下坡的教廷似乎终于找回了些许颜面。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圣骑士格雷已经卷土重来,击败,并且俘虏了教廷的四位圣骑士。
不单单是颜面的问题,圣骑士,可是教廷最核心的战力,威慑各国的最后手段呀……
如果说之前格雷的所作所为,对于教廷来说已经是伤筋动骨,那么这一次,无疑属于致命一击了。
“他想干什么?他囚禁了四位圣骑士,要审判吗?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圣骑士,有什么资格审判其他四位圣骑士!”
“按照规则肯定是不能,但……我觉得他现在没打算跟我们讲规则了。”
“是我们先违反规则的。”
“你们在说什么!在帮他说话吗?”
“不,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这个局面我们没人希望出现,但这就是事实,我们必须承认。”
“也许我们应该请求圣灵仲裁。”
“不会有仲裁的。圣灵已经答复过,我们跟圣骑士格雷之间,不会支持任何一方。我们对圣骑士格雷发起攻击的时候,圣灵没有干预。现在肯定也不会干预。”
“那应该怎么办?我的天哪,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为敌。他的力量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在他的守护天使被俘的情况下,他依旧可以击败另外四位圣骑士?”
“如果圣灵不可能介入仲裁的话,那就只能我们自己跟他谈判了。可是,我们应该怎么跟他谈判,或者说,我们能拿出什么让他接受的条件吗?”
有人轻声说道:“他是在挑战我们对神圣的发言权……这应该,就是他要的。他想重新定义,那些我们定义过的,裁决过的。”
恐慌的情绪在枢机院的红衣主教之中快速蔓延,每一个人都明白四位圣骑士被俘,对于教廷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好像一栋楼,被敲掉了四根柱子一样,随时都有倒塌的风险。而如果格雷真是在挑战枢机院对于神圣的发言权,那么他无疑是在对所有人说:“这栋房子,我要了,我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疯了疯了!一个圣骑士,难道他想要教宗的位置吗!”
纷纷扰扰之中,年迈的教宗静静地坐着,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已经拥有数万年历史的凯尔特斯大陆总是一成不变,一样的山川,一样的湖海。大陆上的人却总是起起伏伏,来了又走。就如同万年以来代表着大陆神圣信仰的教廷,表面上看自从登上这个位置,就不曾摔倒过。然而实际上,总有无数的变化,新的困境,新的问题,新的危机。而这一次的危机,显然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
说来可笑,自从格雷成为圣骑士,他就不断地在给教廷制造危机,而每一个危机,都在刷新着纪录。若是以前,红衣主教们还敢说:“教廷经历过无数的危机,然而每一次的危机都会过去,只有教廷是永恒的。”
然而,这次呢?还有人敢这么说吗?
格雷正在完成一件地狱做梦都想做,却又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胜利的天平,已经在朝他倾斜了。
……
正当教廷一片恐慌,而又束手无策的时候,在爱罗伊半岛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在整个大陆上快速传开了。枢机院以为与以往一样,举世哗然。然而,并没有。没有像以往一样哗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平静,所有人都只是听着,想着。没有抱怨,没有斥责,甚至连趁机浑水摸鱼的人都没有,没有人借机跟教会讨价还价。
“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击败他。能俘虏四位圣骑士,而且本身也是圣骑士,受到圣灵眷顾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击败他,或者威胁他。教宗也不行。我现在在考虑,我们的教税,究竟应该交给教廷,还是交给圣骑士格雷。事实上我觉得应该交给圣骑士格雷。他才是大陆上神圣的至高者,而教宗,不过是一个把自己所有的武力派出去,却输得惨不忍睹的可怜虫罢了。”东面大陆的一位公爵对他的主教如此说。
如果是以前,说出这种话,这位公爵大概率会被教廷列入黑名单。教廷会联合其他贵族施压,逼迫他退位。然而现在,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在这样说,至少在这样想。教廷不可能把所有的贵族都列入黑名单,这样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跟他联合了。而教廷自己,甚至连最重要的武力都已经失去了。
与此同时,格雷也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这封信,帮我送过去白城,交给贝希尔公爵。要当面交给她,告诉她我一切安好,很快会返回白城。让她放心。还有这封信,是雪莱写给格鲁格鲁伯爵的。同样必须当面交给他。如果你不知道格鲁格鲁伯爵住在哪里,就问贝希尔公爵,她会告诉你的。还有这些信,是我写给各国君王,请他们支援粮食的。全部都务必给我送到,送完之后,再约定一个时间,帮我把他们的回信取回来。在这里我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狮王都的饥荒随时会爆发,我们没办法挨个拜访他们。替我请求他们的原谅。”
“我……没听错吧?”看着格雷递过来的厚厚的一叠信,朱利安都有点懵了:“您让我们替您送信?”
“天使送信会快一点。”
“我们不是信鸽,我们是守护天使。”
“我知道。教廷圣骑士的守护天使,你们的圣骑士正被我关在牢里。他们每天都要吃饭,却没有做出任何贡献。我从没听过犯下那么严重错误的人,却还能享受福利的。而且还是在我急需粮食的情况下。作为从犯,你们可以付出劳动替他们,也替自己赎罪,换取他们每天三餐的食物。或者,我把他们每天三餐,变成一餐。这样我可以节约一些粮食,虽然不多。”
咬了咬牙,朱利安只好接过那叠信。
……
“从今天开始,我解除你们身为菲德斯主教和伯特主教的职务,你们可以举荐自己的接班人,但必须经过我同意。另外,你们自己本身作为神职人员的资格已经被剥夺了,你们必须自谋生路。当然,你们也可以离开爱罗伊半岛前往教廷,如果他们愿意接纳你们的话。”
“为什么……”菲德斯和伯特的两位主教都懵了。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们都不适合再担任神职人员了,你们的举止已经远离了神圣信仰。如果你们继续传教,会让人觉得神圣,就是如此。这在我看来比不传教更加可怕。甚至可以让人失去希望。再重复一次,这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这是在通知你们。”
“我们……我是教宗册封的主教!”
“那就找教宗去!”格雷高声叱喝道:“爱罗伊半岛不会有你们的容身之所!”
菲德斯主教和伯特主教哑口无言。
……
“你什么时候放了我们!”被死死锁着,蓬头垢面的李维呼喊道。
“我现在做的,不过是原本你们想对我做的事情。我不会放了你们。你们将一直被囚禁,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带着你们。直到我觉得将你们释放,对这个世界,对我的信仰至少是无害的为止。”
“教宗不会同意的!”
“这件事不需要教宗同意。”格雷冷漠地答道。
……
“国王陛下,你不只背弃的约定,还在之后主动对伯特公爵发动攻击。告诉我应该怎么处置你?”
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的的陆斯恩五世连忙说:“我……我给您粮食,九万吨!您想要的全部!”
“可你没有九万吨粮食。”
“不,我有!”
陆斯恩五世眨巴着眼睛,呆呆地望着格雷。
格雷静静地注视着他。
许久,格雷才轻声说道:“你已经不适合当一位国王了。”
“啊?”陆斯恩五世颓然地瘫坐在地,睁大了眼睛。
侧过脸,格雷说道:“亚瑟,他退位,你继位。巴克小镇属于伯特公国,这是你们之前所作所为的代价。听说你们抓住了伯特公爵父女,我要见他们。必须保障他们的安全。另外,我需要跟你们借粮食,你回去核算一下你们能给我多少。会还,但不会很快。同时,征调粮食不可以引起饥荒,我们不希望有任何人因此受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还有。”
说到这里,格雷顿住了。
亚瑟小心翼翼地望着格雷。
“不要让我觉得你跟你的父亲一样,不适合当国王。”
“是!”亚瑟恭敬地叩拜了下去。
等到陆斯恩五世父子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格雷一个人了。格雷才望着窗外的天空,茫然地说道:“我觉得,我有情绪了。”
“看出来了,是因为魔主力量的影响吗?”黑猫轻声问。
格雷缓缓摇了摇头:“我依旧觉得不是。但我必须承认,我确实有情绪了。是……恨意。虽然即使没有情绪我也会这么做,但,我回答他们的方式里找不到任何善意,以前我并不是这样的。”
“有情绪是正常的,像你之前那样几乎没有情绪,才是不正常的。当然,我并不是说有情绪好。只是……随着知道的越多,懂得的越多,失望越多,每一个人都会有情绪。巫妖也一样。这是成长。”
“新的,成长的迷茫吗?”
“是的,不是信仰的迷茫,而是成长的迷茫。就好像那个神棍牧师说的那样。人也应该有点情绪,不然,别人就会不断挑战你的底线,你也没有办法顺利地完成自己的事情。你需要一点威严。有时候让人害怕,并不一定是坏事。”
“好吧。”格雷轻声说道:“那我慢慢适应一下有情绪的自己。可以失望,但不应该放弃希望。如果世界不够好,那就自己把他改造得更好,而不是叹息,或者袖手旁观怨天尤人。”
“是的,就是这样。”
“黑猫,我觉得你比教宗伟大,真的。”
“咦?”
“难道不是吗?教宗培养的四个圣骑士,全都在你培养的圣骑士的牢房里。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你的伟大吗?”
“哈哈哈哈,我觉得你又成长了,洞悉了事物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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