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骑士悲愤地叫道:“此人杀了这么多人,不可放他离……”
话音未绝,口舌僵住,只见一支羽箭,深深没入他喉间,如缕血线从他后颈激射而出,洒在身后同伴身上,将那人吓得呆了。在场之人,除了文靖与那老者,谁也没看出萧冷如何出手,一时间,竟无人敢动,眼看着萧冷跃上马匹。
萧冷眼神凝在文靖身上,嘴角微微一斜,似笑非笑,道:“这次是你命大。”
老者横剑踏上:“你想走么?”
“我走又如何?”萧冷阴恻恻应了一声,竟然不顾众人,兜转马匹。
众人群情愤激,就要上前追赶,文靖伸手挡住道:“今日已经死了许多人,你们也见过他的手段,若要拦他,徒伤性命!”
“难道我们兄弟就白死了不成。”一人恨声大叫。
文靖道:“总比死光的好。”
众人哑然,老者脸色铁青,扫过满地尸首,心知文靖所言不错,今日保得性命,已是侥幸,要杀萧冷,万万不能,不由得一跺脚,向萧冷扬声叫道:“阁下可敢留下名号,峨嵋刘劲草若是不死,必向阁下登门讨还这笔泼天血债。”
萧冷嘿了一声,也不答话,双腿一夹,纵马向前,玉翎望了文靖一眼,眸子里透出一丝落寞,拍马跟上萧冷。薛家兄弟见状,心中皆想:“这女子看来也是他一伙,虽然不能奈何这黑衣男子,但可在她身上讨回公道。”当下三箭齐出,向玉翎背心射去,文靖看得箭出,不由得一惊,刹那间错步而出,后发先至,将一支箭攥在手里,那箭劲力极强,竟将他手上油皮撕去了一层,痛得他冷汗直冒,眼见另外两箭射向玉翎,不禁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哪知玉翎背后好似生了眼睛,马鞭反手卷出,一声脆响,将两枝箭圈落在地。众人不禁大骇,心想:“没料到这女子也如此厉害,若她与那厮联手,就算有薛家兄弟助阵,只怕也不是他们对手,只是不知她为何一直看着。”
薛家兄弟见二人去远,拍马上前,其中一名黄脸汉子向文靖道:“阁下为何捉住薛某之箭?”
文靖怒道:“是那黑衣人杀人,与她何干?你们为何胡乱射人?”
那人没料到他如此气壮,愣了一下,道:“难道他们不是一伙么?”
文靖道:“就算是一伙,但她没有杀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就是不应该射她。”
众人皆感不然,正要与他争辩,刘劲草道:“此事暂且不说,如今死了这么许多官兵,才是大事。”他说到这儿,望着地上同伴尸体,不禁落下泪来,道:“更没想到今日一战,我峨嵋一派,竟然死伤过半,当真是劫数,这位公子,你可知那黑衣男子是什么来头?”却见文靖不答,便道:“公子为何不言?”
“公子?”文靖诧异地指着鼻尖道:“你是指我吗?”
众人皆是一愣,黄脸汉子眼光突然落到文靖腰间的九龙玉令上,神色皆是一变,再仔细端详文靖容貌,突然“啊呀”叫出声来,滚下马来,伏地颤声道:“千岁!”
其他人大惊,面面相觑,刘劲草迟疑道:“薛兄……”
黄脸汉子大声道:“淮安王驾到,尔等还不拜见?”文靖也还过神来,心里连珠价叫苦。
刘劲草一呆,道:“他是淮安王么?”
黄脸汉子望着文靖,神色恭敬,道:“千岁可记得在下么?”
文靖张口结舌,黄脸汉子见状,有些失望,道:“莫非千岁不记得了么?在下薛容,这是我兄弟薛方、薛工,去年我入京,失手打伤了权贵,为人构陷获罪,若非千岁力保,早已丢了性命。那日别后,小人牢记千岁之言,入川召集群雄,共同抗击鞑子,如今川中豪杰,大多集于合州,这位‘仙人剑’劲草公,乃是川中武人翘楚,一支剑打遍四川,未逢敌手……”
“惭愧,惭愧。”刘劲草摇头道:“薛兄也看到了,今日刘某一败如水,从今往后,‘仙人剑’三字休要提起。”言下极是丧气。
文靖见他如此凄苦,心中不忍,安慰他道:“白先生武功恁地高强,也对此人十分忌惮,据说他师父更是了得,号称‘黑水滔滔,荡尽天下’呢!”
众人顿时面如死灰,场中一片死寂,这股子气氛压得文靖喘不过起来气来,忖道:“这群人怎么一个个都好像见了鬼似的。那个萧千绝真这么可怕么?”过得半晌,只见得刘劲草望天长叹道:“原来如此,我今日也败得不冤了。”他向文靖长长一揖道:“若非千岁拼着性命襄助,方才只怕刘某门人已无一幸免了。”
文靖被他们一口一个千岁,叫得浑身好像蛇钻蚁附,一百个不自在,但又不知如何分说,只好“嗯”了一声。
薛容道:“说到白先生,薛某今早联络一位朋友,方与他见过,他与端木先生,严兄,哦,还有一位老先生,神情万分惶急,匆匆向薛某打听千岁的消息,得知千岁失踪,当真把薛某吓死。”说到这儿,颇有余悸
文靖一惊,道:“他们过了剑门了么?”说罢扭头四顾,心头惴惴。
“不错,天幸千岁无恙。只不知……千岁为何失踪……”薛容见文靖神情别扭,以为他另有隐情,不愿吐露,当下欲言又止,
“白……白先生他们不会在这附近吧?”文靖最担心此事,吞吞吐吐。
薛容见他举止古怪,有些诧异,但也还没起疑,只道他关心属下,便道:“想必距此不远……”
文靖脸色一变,正要借词开溜,却听刘劲草道:“白先生可是‘双绝秀才’白朴白大侠么?”
“正是!”薛容点头。
刘劲草大喜道:“他也到了么,白先生拳剑双绝,当年掌毙淮水一枭,剑压栖霞十二堡,名震江南。早年在川中,刘某与他也有一面之缘,当真武功深不可测,刘某佩服至极,若是他,或许能胜过那黑水门人。”他自觉找到助拳报仇的高手,精神大振:“千岁放心,草民虽然武功不济,但在川中,朋友还是不少,我这就让门人告知朋友,打探白先生的下落……”
文靖脸色发白,忙打断他道:“不必……”
“千岁不必客气。”刘劲草殷勤地道:“这在草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文靖见他会错了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解,正惶惶不安,又听薛容道:“千岁,经略使正在合州翘首望千岁大驾,如今军情危机,千岁不如与小人速速前往。”他心存私念,一心要在“淮安王”面前立功,这下正是时候,而且若能抢在白朴之前,护送文靖到了合州,经略使王立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说不定就此踏入仕途。眼见文靖神色犹豫,害怕他要拒绝,慌忙道:“属下对千岁一片赤胆,天日可鉴,能为千岁效命,薛某就算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薛工、薛方也唾沫飞溅,各表忠心,刘劲草也看出便宜,道:“薛家兄弟箭法超绝,必能保千岁安然到达合州,刘某虽然不才,也愿附骥尾,为千岁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