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千哇哇大叫,抓下背上铁锏,一招“巨灵开山”向梁萧劈下。梁萧一转身,双掌倏合,将铁锏夹住,运劲一扭,胡老千欺梁萧内力不足,正想挺锏直进,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惊叫道:“乖乖不得了。”撒锏后跃,嚷道:“如意幻魔手,他妈的,如意幻魔手!”
梁萧握锏在手,甚觉沉重,却听胡老一骂道:“没出息,如意幻魔手又怎么着?老子看他偷学了萧大爷的功夫,哼,逮着他,萧大爷一定有赏。”胡老千一听,大觉有理,他的铁锏本是一对,于是又抽出一支,生怕兄弟们抢功,猛地跃上,挥锏喝道:“小子偷学武功,还不束手就擒?”
梁萧微微一笑,忽地锏作刀势,倏地劈出,只听“铮”的一声,双锏相击,火星四溅,胡老千哇呀大叫,一跳三尺,嚷道:“修罗灭世刀。”小眼狠瞪梁萧,怒道:“你这小子偷学的还挺多?”梁萧笑道:“你认识得也不少,且看这招。”铁锏飞转而出,胡老千叫道:“转轮剑。”挥锏挡住,梁萧转身一掌挂出,掌风扫过胡老千面门,他一跳而出,嚷嚷道:“惊雀掌,惊雀掌!”
一时间,梁萧招招式式,尽是黑水武功。萧千绝少时武功驳杂,后来渐趋精纯,创出更厉害的功夫。但厉害是厉害,却委实难练,萧玉翎身为女子,先天上弱了一筹,学他的顶尖武学,殊难精进。萧千绝只得教了她些二流武功,用以防身。后来萧玉翎心痛儿子,也不计繁杂,一股脑儿传给梁萧。
“中条五宝”为萧千绝效力日久,有时立了功,萧千绝兴之所至,便传他们几招武功。是以胡老千认得不少招数,但看到后来,一些武功他也说不上名目,看其路子,又确是黑水绝学无疑。是以拆了不到二十招,胡老千便手软脚酥,一迭声叫道:“胡老一,断定这厮是偷招的?”胡老一此时也觉拿捏不准,支吾不言。
胡老千见他存心推托,气得哇哇怒叫,忽见梁萧手舞足蹈,扑将上来。胡老千识得这招,叫了声“天魔舞”,挥出铁锏拆解,谁知梁萧铁锏直捣中宫,刺向他心口。胡老千大吃一惊,要知此时他铁锏挥出,不及收回,当下憋一口气,将劲力运到胸口,想要硬当铁锏。不料梁萧这一刺却出自“归藏剑”中“巽剑道”,巽者风也,迅疾飘忽,看似攻他心口,一晃间却刺中胡老千气海穴。胡老千顿时气散功消,咕咚便倒。
原来梁萧反复施展黑水武功,胡老千见得多了,只想:“他下招是,下下招必定也是,下下下招还是。”谁知梁萧突然来一招“归藏剑”,胡老千措手不及,顿吃大亏。“中条五宝”平时虽然内讧斗气,当真遇了外敌,却是一致对外。胡老千刚刚倒地,便听怪叫连声,胡老十、胡老万抽出兵刃来攻梁萧,胡老一、胡老百却来抢人。
胡老十使一支镔铁手。胡老万则用一支三尺长铁帆。梁萧铁锏一圈,坤上坎下,地下有水,变为“师剑道”。师者兵也,易云:“刚中而应,行险而顺”。胡老十的镔铁手既能点穴,又能当铁锤,灵巧刚猛兼而有之,“师剑道”合于兵法,刚柔并济,奇正相生,恰能克制他的镔铁手法。不出数招,胡老十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幸得胡老万不时支援,才免败落。
又斗数招,梁萧兵行险着,一锏扫向胡老万,胡老万铁帆斜挂,锁他铁锏,怎料一挂落空,心叫不好;梁萧骗开铁帆,奇招突出,一锏击中胡老十肩井,胡老十兵刃脱手,大叫一声,向后跌出。胡老万眼见梁萧身后空虚,铁帆向他背心刺来。梁萧击退胡老十,趁势跨前,立地转身,招式坤坎易位,变做“比剑道”,“比”者地上之水,剑招顿显江海之象,铁锏搭上铁帆,一转一划,荡开铁帆,然后刷刷刷三锏,刺他前胸。胡老万铁帆被挡在外门,不及收回,手忙脚乱间,来抓铁锏。但梁萧变化诡奇,胡老万一抓无功,夺的一声,大腿挨了一锏,惨号倒地,只怕梁萧趁危下手,急急着地翻滚,边滚边道:“快来快来,浑小子棘手。”胡氏兄弟见此情形,又惊又怒,他们素来不守什么武林规矩,顿时呼呼喝喝,一拥而上。梁萧力斗两人,已然吃力,蓦地五人齐至,哪里还有还手余地,唯有仗着“坤剑道”全力死守。
阿雪见势不妙,情急智生:“对啦,我叫公羊先生来帮哥哥。”她才一转身,眼前乌光忽闪,现出一只黑色巨虎,四爪踞地,双眼铜铃也似,发出幽幽绿光。阿雪遭这一吓,几乎叫出声来,再一看,只见虎背上还坐着一个黑衣人,脸色苍白,三绺黑须随风飘散。阿雪心儿剧跳,颤声道:“你……你是谁?”那人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瞧她。
阿雪心挂梁萧,无暇多问,又叫道:“公羊先生……”话未说完,也未见黑衣人动弹,却已下了虎背,一把扣住她的肩头,阿雪肩骨欲裂,痛叫出声。只听那人声如闷雷,冷冷地道:“公羊羽何在?”阿雪不善作伪,忍痛叫道:“他就在前面,你看不到吗?”黑衣人掉头一看,只见一个雪人,怔了一怔,八字眉向下一耸,嘿然道:“老穷酸,你弄什么玄虚?”公羊羽木然不答。黑衣人袖袍倏振,那头黑虎后肢踞地,仰天怒啸,啸声远远传出,一时山鸣谷应,万兽臣服。
中条五宝听到啸声,齐齐后退,高叫道:“萧大爷!萧大爷!”弃了梁萧,一跃而上,望萧千绝拜倒。萧千绝也不瞧五人一眼,冷笑道:“五个打一个,好痛快么?”中条五宝听得心头发寒,胡老一颤声道:“难道、道、道他、他、他、是萧大爷的后、后、后、后辈?”
萧千绝冷然道:“放屁!哼,但你五人乃是成名人物,联手对付一个无名小卒,成何体统?”中条五宝听说梁萧不是他的后辈,心头一松,胡老一忙道:“这贼养的坯子会萧大爷的武功,定是偷学来的……”话未说完,萧千绝忽地抓住他的后领,闪电般一掷,胡老一去若陨星,一头扎进雪里,脑袋穿透二尺积雪,撞着石块,嗷嗷惨叫。其他四宝不知犯了什么事,浑身穀触,磕头犹如捣蒜,只听萧千绝厉声道:“都给我滚吧。”中条五宝应声而动,好似五个圆葫芦儿,骨碌碌着地滚了起来。阿雪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千绝怒哼一声,手底运劲,阿雪痛得抿嘴蹙眉,再也笑不出来。却听萧千绝喝道:“谁让你们这般滚了?”中条五宝一呆,躺在地上,齐声问道:“那该怎么滚?”萧千绝没好气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中条五宝这才恍然大悟,拔腿便走,顷刻间便不见踪影。
梁萧见阿雪面色痛苦,忍不住道:“萧千绝,你欺负小女孩儿,脸皮都被狗吃了吗?”萧千绝眼内精光一闪,嘿然道:“好,给你。”说着将阿雪举过头顶,呼地掷出。阿雪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物一闪而逝,一时身不由主,失声尖叫道:“阿雪死啦!”梁萧心知萧千绝要掂量自己的本事,便将铁锏一插,双手托出,但觉阿雪方一入怀,如山力道急涌而来,不由噌噌噌连退三步,蓦地大喝一声,马步陡沉,堪堪稳住,正欲收势,忽觉胸口一闷,跌坐在地,心中一时骇然。萧千绝冷笑道:“小子就这点儿能耐么,哼,也给老夫滚远些。”梁萧一咬牙,眼中透出决绝之色,放下阿雪,沉声道:“阿雪,你回观里去,无论发生何事,也不许出来。要么从今往后,我都不理你。”阿雪从未见他这般疾言厉色,心儿乱跳,点一点头,走回观内,依门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