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心心中大急,深知若是任凭梁萧占着“莲蕊”,统帅九花,“莲花伏魔阵”势必自相冲击,不战而溃。一时间,顾不得身份,几步抢上,与龙牙联手夹击,力图将梁萧逼出“莲蕊”。他两人礼佛论道虽然平平,但论及武功,却是密宗里第一流的高手。梁萧以一敌一尚可应付,以一敌二,立时相形见细,十招不到,险象环生。
又斗两招,梁萧忽地一掌拍向龙牙面门,龙牙挥掌迎出。两掌方交,梁萧掌心生出一股吸力,龙牙收势不住,顿被吸住,这吸力正是六大奇劲中的“陷空力”,取法弱水三千,陷没万物之理。龙牙暗叫不好,正待运功挣脱,梁萧早巳使出“涡旋劲”,右臂一抡,拖得他马步虚浮,噢地撞向狮心。狮心大凛,右移横移,让过龙牙,挥掌拍向梁萧左胸,梁萧微微一笑,左掌挥出,又以将狮心吸住。龙牙、狮心不惊反喜,齐运内力,攻向梁萧,心中皆想:“合我二人之力,岂不将你挤成肉饼么?”
梁萧觉出两股内力一同涌到,当下默运心法,使出六大奇劲中的“阴阳流”来。这一劲包孕冷暖海水上下交流之理,龙牙的“大圆满心髓”汲收烈日精华,至阳至大;狮心的“大慈广度佛母神功”则走阴柔一派。梁萧将两大神功归人经脉,须臾一转,老阴生少阳,老阳生少阴,“大圆满心髓”涌向狮心,“佛母神功”则冲向龙牙。二人大惊,匆忙运功抵御,殊不知自家内劲越强,同伴所受冲击也就越大。但两人此时为求自保,各将功力运到十足,一时间,只见龙牙肌肤泛红,透出滚滚热浪,狮心肥脸上则白里透青,身上寒气森森,砭肌刺骨。
众喇嘛见三人凝寂不动,只当龙牙、狮心已将梁萧制住,一个喇嘛有心立功,壮着胆子纵上前来,挥起一拳,打向梁萧后心。梁萧转阴易阳,自身内力消耗不大,此刻正是饶有余力,听得风声,足下一转,又使出“涡旋劲”来,龙牙、狮心自相苦斗,已无抗拒之力,顿被带得飞旋起来。那喇嘛躲闪不及,被狮心肥大身躯重重一撞,飞出丈余,跌了个四脚朝天。梁萧大喝一声,奋起神威,将龙牙、狮心当做两样绝佳兵刃,舞得呼呼乱转,这一个灼热如火,那一个奇寒如冰,所到之处,无人可当。一时间,只见梁萧纵横驰骋,将一座“莲花伏魔阵”冲得七零八落,再难成形。
花生被隔在一旁,被三四十名喇嘛围住。这些喇嘛俱是密宗好手,斗了片刻,花生寡不敌众,步步后退,须臾间已背靠旗杆。但见来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四面扑来,不觉害怕之极,情急中反身抱着旗杆便向上爬,两个喇嘛跟上来捉,却被他一脚一个,踹了下来。
花生一心逃命,攀爬奇快,直爬到二十丈高的旗斗里,往下一瞧,只见下方人物细小不堪,便似一群蚂蚁往来厮斗,始才惊觉自己爬得太高,心里好不忐忑。
梁萧以龙牙、狮心作兵器,初时无往不利,但他以一人之力,困住两大高手,时辰一久,真气渐浊,举动也有些迟缓了。众喇嘛却前仆后继,勇悍依旧。梁萧心知如此缠斗,再斗片刻,有输无赢,掉头四顾,却不见花生影子。瞧了半天,才发现他竟然爬到旗斗里,披襟当风,好不快活。
梁萧这一气端地非同小可,怒道:“臭和尚,快下来,我挡不住了!”花生瞧得下方敌人密密麻麻,来去如潮,心头便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左思右想,但觉还是此处稳妥,思忖间,忽感尿急,当即灵机一动,高叫道:“梁萧,瞧俺帮你。”拉开裤带,也不客气,向着下方,痛痛快快撒了一泡臭尿。
旗杆下众喇嘛正仰天叫骂,忽觉雨从天降,有人闭口不及,嘴里落了数点,但觉又咸又骚。睁大眼睛往细处一看,不由得暴跳如雷,哇哇大叫,一时顾不得许多,奋起金刚柞,对着旗杆猛力扫出。旗杆喀嚓一声折成两截,向北倾倒。花生大惊失色,抱了旗杆便向下滑,边滑边叫:“梁萧救俺,梁萧救俺………”
梁萧暗骂,撤去“陷空力”,龙牙、狮心早已精疲力竭,一时双双滚到旁边,闭目调息。梁萧几步穿过人群,抢到旗杆下方,腾空纵起,一掌击中旗杆。那旗杆坠势稍缓,花生趁机翻落,脸色青灰,心有余悸,转眼一瞧,却见梁萧闭目凝立,双掌颤个不住。花生瞧得不对,问道:“梁萧,你怎么了?”梁萧涩声道:“我……我不大妥当,你……挡一挡。”原来他斗了这许久,内力几尽,旗杆下坠之势又极为惊人,他拼力一阻,内腑大受震荡。花生闻言一怔,忽瞧得喇嘛八方涌至,不及细想,俯身抱起旗杆,运足大金刚神力,抡将开来,只一合便扫翻七八人,待得一圈抡过,地上倒了二十来个。众喇嘛发一声喊,四面散开。
花生见状,信心斗增,旗杆一横,颇有横枪立马,一扫千军之势。众喇嘛瞧得尽皆愕然,继而又发声喊,纷纷扑来。花生一心护卫梁萧,瞪起环眼,把旗杆舞将开来,横推竖捻,上下翻飞。扫得众喇嘛只能在旗杆外圈游走,竟无一个抢得进来。
梁萧调息半晌,气机平复,张眼一瞧,却见花生将旗杆使出如许威力,不由得既惊且喜,笑道:“小和尚好本事。”再不怠慢,飞身纵上旗杆,喝道:“花生,送我一程。”花生会意,旗杆一抡,扫开众人,指定偏殿大门。梁萧长啸一声,顺着旗杆一阵狂奔,奔到旗杆前端,将身一纵,抢入偏殿。
他方踏入门中,便觉热浪扑面而来,定睛一瞧,只见殿中悬了一口盛满沸水的大铜镬,下方柴火正旺。铜镬之后,一个黄衣喇嘛袒露右肩,端然静坐,身后侍立一名红衣喇嘛,却是梁萧在临安见过的胆巴尊者。梁萧忖道:“这黄衣喇嘛当是八思巴了?”游目自顾,却见赵呙坐在胆巴脚下,四肢僵直,唯有一双眼珠溜溜直转,看见梁萧,忽地流出泪来。梁萧左顾右盼,不见晓霜,心中微觉慌乱。忽听那黄衣喇嘛双目陡睁,长声道:“檀越请坐。”抓起一张蒲团,挥手掷出,抵达梁萧身前一尺,忽地下旋,不偏不倚落在他脚边。
这一掷拿捏由心,梁萧暗暗佩服,盘膝坐下,仔细打量这位当朝帝师。只见他肌肤莹白,眉目俊秀,面上轮廓圆润,浑不类降龙伏虎的罗汉,却似个饱读诗书的儒生。当下问道:“八思巴,还有一个人呢?”
八思巴晒道:“此间只得你我四人,还有他人么?”梁萧双眉倒立,方要发作。八思巴却敛眉一笑,叹道:“善哉善哉,檀越的心已乱了呢!”梁萧心头一震:“是了,大敌当前,我不可自乱心旌。”按捺怒气,道:“别人暂且不提,眼前这个孩子,我非带走不可?”八思巴合十道:“好说好说,你我不妨赌斗一回,胜了某家,这孩子由你处置。”梁萧道:“怎生比法?”八思巴一笑,说道:“容某家先说一则故事。”梁萧未知他弄何玄虚,略一沉吟,立意静观其变,当下点头说道:“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