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接听,显示框里露出的皆是女人精致漂亮的下颌线条。
满满当当塞得像是恨不得要杵到他的脸上。
刻意挺直了她的白颈子,只给他看她完美细腻的下颌,太过显眼,
无聊至极。
宗清没去看她的下巴,有什么好看的,他单手支颐,散懒地耷起眼皮淡淡盯着她的锁骨瞧。
她不说话,他也懒得开口。
半晌过后,宗清渐渐被这种静默无声磨得升起一股烦躁:“没事你就挂掉。”
屏幕微转,顷刻露出了女人的那张能魅惑人心的脸蛋儿,她说:“我想吃这个。”
手机震动,宗清点开图片看了眼,并不打算开口搭腔,手机又接连震动了几下,他随意扫了几眼,点都没点开,就置下不再理会。
穹绵眼巴巴地看向男人,见他怎么都不肯回应她,鼓起腮帮子胆大妄为摁掉了他的视频。
“咚”地一声挂断响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显得尤为刺耳。
宗清眸珠儿阴沉沉地盯着突然黑掉的屏幕,伸出尾骨将它轻轻摁亮,继续吊起眼皮阴测测地盯着她的对话框。
他给许由打了个电话,让他送了只烧鸡过来。
女人给他发的那些,大都是大油大腻的东西,她刚醒没多久,脾胃极弱,还吃不了这些油腻荤腥。
但看她的模样,不吃是不行了。
还敢摁掉他的电话。
宗清揣着一只热腾腾的烧鸡阴沉沉回到万山坟,女人还在那里鼓着腮帮子。
烧鸡放在她的面前,穹绵鼓着腮帮子矜持地伸出手指头,但下一瞬就被人用筷子打了一下。
穹绵捂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他。
男人自顾自的打开包装,空中满是油腻的香味扑鼻,穹绵已经许久没闻到这股油星子的味道了。
她忍不住再次伸出了手,又被打了一下。
宗清给她夹了拇指盖大小的一块油腻肉片喂至她的嘴边:“只这一块是你的。”
穹绵捂着自己发疼的手指头看了看眼前丁点儿大小的小肉皮,又瞅了瞅男人面前一整只热乎乎的烧鸡,
十分有骨气的给推开了。
她要吃那一整只。
宗清没说什么,顺着她推开的力道吃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他在女人怒目而视的眼光下,慢条斯理地用着餐。
不吃,她连这一块都捞不着。
女人的手很不老实,总是忍不住扑鼻的香味趁他不注意时偷偷伸出想要作恶的手,
伸一次,宗清就给打回去一次。
直至她的手被打的通红,她捂着自己的手指头又开始可怜巴巴地看向他时,宗清才捻了一块油腻肉片喂到她的嘴边:“吃么?”
穹绵委屈地张开嘴巴,吃了进去。
她又渴望地去看剩下的烧鸡。
宗清手下一挥,将残羹都收了起来,不收她就总会抓心挠肝地惦记着,
他凭空变出了一碗清粥,递给她。
穹绵不接。
宗清嗤了一声,并不管她,
他将那碗清粥也收了起来,连粒碎渣都没给她留,然后整个人都懒散倚靠在后面支颐在冰棺沿上,淡淡说了句:“随你,不吃就饿着。”
闻此,穹绵气得头昏脑胀去抠她的棺材板,与他硬生生僵闹到了傍晚。
但她现在食五谷杂粮,两顿不吃实在遭不住,到底扛不住难忍的腹饥去勾了勾他。
裤腿一阵轻微的拉扯,宗清漫不经心地提起眼皮,见她一脸泪眼汪汪的模样,就挥了个柔柔的力道将她整个人轻轻托到了他的怀里。
宗清揽着她的腰身,另手去擦她的泪珠子:“哭什么?”
穹绵扭过脸捂了捂自己的肚皮。
宗清睨了一眼,将清粥变出来浮在她的面前,汤匙递给她:“吃吧。”
清粥还冒着热气,穹绵饿的难忍,接过汤匙就小口小口吃起来。
又这么矫揉造作,
她吃东西总是这般模样。
宗清就这样揽着她,任她赖坐在他的怀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宗清不知道她这股矫揉造作的烦人劲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但他就是移不开眼。
更不想移。
吃饱后,他把残羹收了起来。
揽着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将她更加揽向自己,指腹去轻轻擦拭她唇尾的污渍。
大许是刚刚看的久了,现在猝然离得寸厘之距,宗清心里又开始反恶了,他忽而阖上双目将女人的脑袋斜斜摁在他的脖颈里。
来个眼不见为净。
穹绵被摆弄得跟个木偶娃娃似的,更何况她受了一天的气,她鼓起腮帮子泄恨般的把自己窝在男人脖颈里的下颌,用力往下压了压。
宗清脖颈骤疼,他用尾骨带着紫戒的那只手抚着女人的绸丝柔发,刻意引起她的阵阵胆寒战栗
“你若再敢用你的下巴硌我,我就给你磨成锥子。”
穹绵:“......”
她即刻松了力道,双手改为搂抱住男人的脖颈子,将脑袋换了个方向,缓缓阖上眼睛,吃饱喝足后她就有些困倦了。
提不起精神。
宗清揽着她,未动过位置,他可以一直不吃不喝不睡都无事,只是这些年为了豢养她才沾了些尘俗。
为了豢养她,他花费了很多精力,但往往都是砸进去连个声都不响。
无花无果,
为孽缘。
*
醒来时,身边已无人。
穹绵抓过浮在棺前的红纸伞,赤着脚踝踩地,她无法晒到阳日,倒是这把红纸伞可护着她在白日随意走动。
不然她就只能憋在棺里。
红纸伞是有法力的,她握着红纸伞轻轻跃至崖底,她想去对面的那座山峰看看。
但她还没凑近,就发现那只红衣女鬼形似癫狂,她有很严重的领地意识。
她不愿让别人踏足。
穹绵提眼看了看那棵因她到来而摇得花枝乱颤儿的百花树,它渴望她的到来。
也是凑近了她才发现,这棵百花树树大根深的恐怕十余个成年男人都未必能搂抱的住它。
太过粗壮肥美。
她现在无法力,在万山坟里她连一只小小的戾鬼都对付不了,穹绵没有硬碰硬,她单手提起裙襦,转身离开。
来日方长,她总能进去的。
穹绵四处逛了逛,发现这里设有了法力极为深厚的结界薄壁,怪不得这里的冤煞戾鬼没有一只敢出去作乱的。
它们出不去,她同样出不去。
她的脚踝上到现在都还绑着那根金线,她时常感到自己被当成了狗遛。
穹绵很想出去,她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这。
她总觉自己不是那种甘愿被束缚的性子。
她得出去。
脚尖点地,穹绵撑着红纸伞回到了崖上。
一日三餐,准时准点清汤寡水的粥饭,很难以下咽。
况且每次她吃饭时,男人都在一旁宛如刀子轧她般地盯着她吃,穹绵如坐针毡的更难以下咽了。
今日她没胃口,吃了没两口就将粥碗推开,剩的残羹有大半碗。
男人兀了她一眼,他接过她的粥碗三两口囫囵吞掉她剩下的残羹。
而后他又凭空变出一屉白生生的蟹黄包,宗清用筷子提起掐了一道小口,将里面的汤汁吹温了才递至女人的唇边。
几只小包下腹,穹绵抠着男人的衣尾:“我以后都不要喝寡水粥了。”
宗清没说什么,又给她喂了一只。
吃空的屉笼被宗清收起,他缓缓问道:“你今日下崖了?”
他从未监视过她,只是周边的蛛丝痕迹都昭示着她下崖了。
更没禁锢着她。
只是,宗清觑眼看着她:“崖下脏,无事还是少去为好。”
这里的冤煞戾鬼酷爱打架斗殴,喜惹事,崖下被他们搞得很是脏污。
他在时没什么,全都抖得跟个筛子似得匍跪在下面连个声都不敢吱,但不在时,它们就开始大着胆子造事。
长之已久,崖下就被它们搞得一片狼藉。
女人支颐撑在棺沿上,蔫蔫“嗯”了声,她问他:“你在这里设了结界么?”
“没有。”宗清淡淡道,
女人一下撑起身子,指着远处道:“那里明明就有一道结界。”
而且法力极为深不可测,不是你还能是谁设的?
宗清并不想搭理这茬,他不懂这有什么好扯来扯去的,不过就是一道能困住冤煞戾鬼的结界术罢了。
但被缠的烦了,他还是言简意赅地吐了几个字眼:“是神祇。”
宗清很不想提起这人。
他就是个祸根,
万山坟里所有的冤煞戾鬼,都是他做下的孽。
也是他和这女人,孽缘起始的祸根。
穹绵一顿,她蹙起她两道好看的啼眉,道:“神祇是谁?”
宗清面无表情地抚了抚女人的唇尾,道:“一个天生奴性的贱种。”
女人还要继续缠着他追问,宗清冷眼睨向她,:“忘了么,那日我凿进你识海里的话。”
“记...记得。”穹绵磕磕巴巴地道,
“背一遍给我听。”宗清冷道,
穹绵左顾右盼,指甲盖抠得棺材板“咯吱咯吱”直响,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眼来。
宗清冷笑着再次将那段话深深凿进女人的识海里,知她不长心的性子,他冷硬心肠凿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女人心神震荡地瘫在他身上软成一摊烂泥,宗清还不肯放过她。
他从虚空中翻出一套纸墨笔砚,强硬递在她眼前,不由分说道:“将这段话一月内抄写万遍交与我,听明白了么?”
穹绵:“......”
穹绵手骨软塌塌地接过男人手中的纸墨笔砚,泪珠子再次忍不住的“啪嗒啪嗒”地掉,极为可怜兮兮地道:“听...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