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亲人之间,也很少有这样深厚的感情呢。”和士开的这句话忽然在他的耳边回响起来,让他不由涌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
如果,长恭对他——也不仅仅只是亲人的感觉……
如果,可以用别的身份来呵护她……
如果,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如果,让她永远一直在他的身边……
如果……
无数个如果交织在一起,将他一点一点地推入了地狱的深渊。
昭阳殿前,最后一季白梅在夜色中竭尽所能地绽放,白得如此可怕刺眼,花瓣末部带着梨花般似有若无的薄绿,风吹来时,一天一地都好似笼罩着一层凄艳的雪光,仿佛因为极端的痛苦而美到不可思议……——
和士开离开了昭阳殿之后,就熟门熟路地拐进了胡皇后的寝宫。对于他的到来,宫女和侍从们并不吃惊,想必和大人又是来教皇后握槊来了。虽然在众人面前,两人只是握槊而已,但其中的暧昧旁人自然也看得出来。不过既然连皇上都不在意,他们就更不需要多管闲事了。
和士开进了房间之后,反常地让胡皇后摒退了宫女,关上了房门小声道,“娘娘,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胡皇后似乎还在犹豫,“可是,你真的确定吗?”
“娘娘,我阅人无数,我敢确定皇上对高长恭的感情,完全是超出了叔侄间应有的感情,再加上你之前所说的,娘娘,如今我们也只能利用这一点了。”
皇后脸色苍白地垂下了眼睑,“士开,其实我也清楚,只是……只是我一直都不想去确认。高长恭,他才是皇上掬在手心的明月。只是,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我居然连一个男人也比不上……”
“娘娘,你冷静一些,你要为太子殿下考虑,为了太子殿下的将来,高家这几个有威胁的王爷,我们都要一一除去。”
“皇上素来为人冷酷,其他的人我倒不担心,但是高长恭,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如果可能,我看他宁愿将皇位拱手相让。”皇后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嫉恨。
“所以我说了,我们现在只能利用皇上对高长恭的感情,娘娘,你想想,如果让高长恭成为了皇上专属的东西,被禁锢在这深宫之中,那他还能威胁到我们吗?”
皇后没有说话,那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可是,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吗?
“还有一个方法。”他深深望着她,“除非高长恭对皇上怀恨在心,不过这似乎不可能,明知孝瑜的死和皇上有关,他却还是连命都不要的来救皇上,这份感情的深厚,也不是常人可以估量的。”
“但皇上也知道彼此的身份是不被容于世俗的,更何况长恭又是男子,皇上也一直克制着自己,又如何能那么轻易的……”
“娘娘,这个你不用担心,”他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皇上的忍耐,恐怕也快到极限了。”
皇后的手微微一颤,眼中露出了一片荒凉,“士开,我也只能依靠你了。如今,除了让太子殿下顺利登上皇位,我已别无他求。”
和士开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娘娘,只要是你希望的,我一定会为你做到。”——
相隔千里之外的长安城,这些天却依旧飘着细雪。
被飞雪所笼罩的长安王宫的一角,几树梅花已经开始凋零,痛楚的扭曲的姿态,零零星星地凭依在枝头,若不是有一阵一阵的幽香,很难看见那样泫然欲泣的神情。
年轻的帝王正垂目凝视着一枝伸进窗内的梅花,看不出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皇上,您是否打算等整顿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对齐国发动进攻?”阿耶小心翼翼地问道。
宇文邕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冷声问道,“这次对方的主将可是那个兰陵王?”
“正是此人,而且听说为了掩饰自己女子般的容貌,他还特地戴上了一张狰狞的面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简直就是修罗再世。”阿耶叹了一口气道,“我军将士,死在他手下的不计其数。”
“行了,”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悦,“阿耶,明天朕会在朝堂上和杨将军他们再议攻齐一事。”
“皇上,您真的准备再次攻打齐国吗?是否要等到明年冬天?”
“明年冬天?那是不是太晚了。”他沉冷的眼眸蓦地迸出炽人火光,勾着笑痕的唇角无声扬起。
“皇上,难道您打算——”
“阿耶,这次——朕要御驾亲征。”只听啪的一声,那枝探进窗的梅花已被他生生折断,仅剩的几片花瓣在他手里被揉成了齑粉。
“可是,皇上……”
“阿耶,你不必多说,你只需帮我办一件事。在开春之前,你带人去将阿史那公主接到周国。”
“皇上,您准备迎娶公主了?”阿耶顿时喜上眉梢。
“不错,我需要这个联盟更加牢固。”皇上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窗外的雪,下得越发细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