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样嘛!”
“呵呵……”
就在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皇上忽然又开了口,不过这次的对象却是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斛律光。
“斛律将军,朕听说你的侧室有一女刚到了适婚年纪,这么巧,穆大人的三子也刚行了成人礼,算起来倒是挺合适的。”
穆提婆也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是啊,斛律将军,我那三子也是嫡子,如果斛律将军不嫌弃的话……”
“穆提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斛律光忽然腾的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就好像被污辱一般愤怒,一字一句道,“何方狗种,居然也配和我做亲家!”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皇上的脸色难看不说,穆提婆的脸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尴尬万分的杵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恒伽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角,他知道父亲一向刚直,可是对付这些佞臣,刚直是没有用的啊。对付君子就该用君子的方法,对付小人就要用小人的方法,而对付这些佞臣,道理也是一样——
过了几天,长恭再次进宫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位皇上身旁的妃子。她行了个礼本想马上离开,却正在这个时候,有另一个美丽的女子怒气冲冲的径直走到了那位妃子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道,“冯小怜,你这个狐媚子,你说说,皇上已经多少晚都宿在你这里了?”
见是后宫纠纷,长恭自然不能多做逗留,转身就准备离开。不过冯小怜这个名字,她却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王昭仪,这件事你不该迁怒于我,皇上喜欢宿在那里,那是他的自由。就算我强推他出门,他也不一定去你那里啊,姐姐。”
王昭仪气的浑身发抖,恶声恶气道,“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还顶嘴,来人啊,给我掌嘴……”
小怜似乎受到了惊吓,居然慌乱的向她求救,“王爷,救我。”长恭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小怜那样的神情,那样的眉眼,却是那么的熟悉。
“王昭仪,皇上马上就来了,你也不想让他看到这样一幕吧。”长恭又转过了身,冷冷说道。
王昭仪的脸色微微一变,悻悻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小怜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向长恭致谢。
“不用谢了,只是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而已。”长恭略带惆怅的转过了头。
小怜的唇边扬起了一抹奇特又诡异的笑容,“故人?高长恭,难道你还一直记着我的姐姐?”
“你的姐姐?”长恭一愣,脑中就好像开了闸一样,无数回忆的片段都重新出现在了面前,心里蓦的剧烈一跳,“难道你的姐姐是——”
“我的姐姐——叫冯小玉。”
什么?长恭的身子微微一晃,“你是她的妹妹?真是她的妹妹?”
“总算你还记得她,王爷,当初她怎么死的,我想你比我清楚多了。要不是你,她又怎么会遇到这么悲惨的事?我们的父母过世的早,一直以来都是姐姐照顾我,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所以,失去亲人的滋味,你明白吗?王爷!
长恭抿紧了嘴唇,低声道,“你姐姐的死,的确是个意外。她是个好姑娘,我也很惋惜。”
“惋惜?惋惜又有什么用,她怀了你的孩子,你都保不住她,你是怎么做丈夫的!”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原本纯真的容貌现在看上去有点扭曲,“好端端的她又怎么会落水溺死?这里面难道没有古怪吗?”
长恭心里一惊,难道她进宫只是为了她的姐姐?
“王爷,我不会让我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她冷冷甩了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长恭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无声黄昏,秋风微凉,天地间徒流露出几分空茫——
时光如流水,很快就到了秋末。
清秋里落叶萧萧,尘沙漫漫,金红色的枫叶辗转在空中,凄然零落了一地的枯华。偌大的兰陵王府里悄寂安静,只有无边的枫红凭添了一份决绝的炙烈。那样的红色就像是吞噬掉一切的火焰,亦像是凤凰木涅磐前最后一瞬的绚烂。
长恭站在长廊上,伸手接住了一片旋转着的枫叶,随手将它压在了书卷内。一早恒伽就来带着小铁出去了。没有小铁在这里,整个兰陵王府好像就冷清了许多。
“王爷,琅琊王又来拜访您了。”王府的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长恭弯了弯唇,“知道了,赶紧让他进来,我正闷得慌呢,正好和他下一盘双陆。”
琅琊王高俨是这里的常客,所以对王府就好像自己家那么熟悉,没过多久,就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庭院里。
“小俨,今天怎么过来了?”她朝他招了招手,“来这里坐一会。”
高俨的脸色却是出奇的凝重,“长恭哥哥,我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长恭一愣,敛起了笑容,“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俨摇了摇头,“还不是和士开那西域胡狗,一直对我不放心,我刚从宫里得来的消息,说是他正怂恿皇上,要将我从京城中外放到地方州郡,趁此机会夺我兵权。”
“有这种事?”长恭皱起了眉。
“长恭哥哥,我乃武成帝之子,堂堂皇室贵胄,怎么能出京城而入民间!所有这一切,都是由和士开从中挑拨离间。他还想夺我兵权,明显就是有异心,再加上秽乱宫廷,如此奸臣,不能不除!”他的脸上露出了和他年纪完全不符的成熟。
长恭震惊地看着他,“小俨,你的意思是——”
“和士开罪大恶极,我想杀了他,希望长恭哥哥你能帮我!”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时至正午,阳光越来越强,树巅的叶子摇晃着,发出强光,使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长恭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几乎就要立刻出声答应他。
“抱歉,琅琊王,她不能帮你。”就在这时,从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恒迦的声音。两人显然都是一惊,回过头去,只见恒伽已经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在高俨面前从容不迫的站定,不慌不忙地又说道,“琅琊王,这件事还是另找他人吧。”
高俨脸色变得苍白,“为什么?”
“恒伽,我——”长恭刚说了几个字,抬起头时正好撞到恒伽的眼神,只见他嘴角虽然还带着笑意,那双沉如夜般的眼眸内却是冷然,仿佛冬日冰雪一般瞬间冻结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