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血检,趁雷霆下楼买午餐的片刻,韩卓宇踱步到张伟病房。
“韩卓宇,快请坐。”张伟正在摆弄手机,看见立在门边的俊美青年,连忙扯开热情的笑容,“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这里有苹果,我给你削一个吧,我女朋友送的,很甜。”他边说边拿起苹果和小刀。
“不用了,我怕有毒。”关上房门,韩卓宇摇头拒绝。
“你,你在说什么?”弹出的刀尖扎破了手指,张伟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他睁大眼睛盯着面无表情的青年,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以对方为圆心在病房里蔓延。
韩卓宇上前一步,加重了语气,“我知道是你在水里下了毒,我看见了。”
“不可能!”张伟神色巨变,吐出的话语带上了尖锐而破碎的气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冷笑道,“我根本就没做过,你用哪只眼睛看见了?”他阴测测的目光不住在青年身上搜寻,重点放在衣兜里。
“不用看了,我没放录音笔。”韩卓宇拍了拍扁平的口袋。
张伟脸色青白,“你带没带录音笔与我无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真的不怕吗?”韩卓宇俯身,用力钳住对方下颚,迫使他直视自己,“如果我们都死了,你还敢睡在7-402?不会每夜听见亡灵的哀嚎,受到良心的拷问?不会在某一个寂静的时刻嗅到自己的灵魂被罪恶腐蚀发出的臭味?你还活着,今后的每一天却要在地狱中度过,想要爬出来唯有去自首!”
青年的嗓音又低又沉,蕴涵着某种玄妙的韵律,令人不自觉跟随他的描述进入想象的空间;青年的双眸又黑又深,像一个漩涡,把被注视者脑海中所有隐秘的罪恶都一一抽取,无所遁形。
张伟想要别开眼,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浑身像触电般颤抖起来。
倒数十秒,韩卓宇放开手,掏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干净,然后缓慢而优雅的离开。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张伟放大的瞳孔才又重新找回焦距,但内心好像蛰伏了一头濒临发狂的恶鬼,早晚会把他吞噬干净。
回到病房,韩卓宇掀开被子假寐。
【宿主你真棒!用一句‘我看见了’瞬间击碎张伟内心的防御,再施加一道又一道的心理暗示。不出三天,他肯定会心智动摇然后跑到警局自首。】9527为宿主的精彩表现热烈鼓掌。
‘你不觉得我变了吗?’韩卓宇睁开眼睛,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冷酷。
【你的确变了。但是宿主,这是好的变化,我为你感到骄傲。地球人说得好,如果不能改变世界,就只能改变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你说得对,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雷叔叔和小琛,我现在大概已经死了。’韩卓宇勾唇一笑,‘我应该感谢你们,当然,也要感谢那些伤害我的人,他们让我学会了坚强,勇敢,谨慎,反击。让我知道如果不能拥有强大的内心,就无法拥有强大的力量。’
【宿主,你又进步了!我们一起加油!】9527觉得超级幸福,当初打算用十年时间升到四级,凝结出实体,但宿主只用了四年就让他晋升到了三级,四级所需的一千万感谢值也已经积累了一半。想到自己精致可爱的小爪子和圆滚滚的身体,他就激动的浑身打颤。
‘好,一起加油。’韩卓宇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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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雷家事先打过招呼,目前还没有新闻媒体对此事进行报道,但学校里早已传得人尽皆知。警局的调查始终没有结果,疑凶成谜。
薛明拎着一个大口袋回到寝室,招手道,“兄弟们快过来吃海鲜,我爸妈买的。刚出院,得好好补补。”
“来咯!”高小胖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边儿去,没你份儿!”薛明虚踹一脚,朝对面寝室大声喊道,“吴林义,快过来,有好东西吃!”
大家伙儿围坐在一起吃着从五星级大酒店打包的高档海鲜,脸上的表情格外满足。这次中毒没让他们产生隔阂,反而使这份友情更加厚重。一起玩闹、一起打球、一起学习,都比不上一起患难。
当然,张伟是唯一的例外,只因韩卓宇出院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他怀疑张伟是凶手。这句话在大家的心里深深扎了根。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看清来人,寝室里欢快的气氛瞬间冻结。
“张伟,你什么时候搬出去?我可不想被毒死!”薛明扔掉手里的扇贝,恶声恶气的说道。
“警察真没用,明摆的事,偏偏找不到证据!”高小胖冷哼。
郭尚儒、王子龙、吴林义都黑着脸。他们一点儿也不想与谋害自己的凶手住在一起,晚上绝对会做噩梦!
“我马上就走。”张伟表情麻木,眼底黑青。他快速收拾东西,在两个老乡的帮助下搬去了别的寝室。
“张伟,你住我下铺吧。”个子稍矮的老乡指着靠近门口的一张床说道。
“我帮你铺床。”个子稍高的摊开棉被和床褥,利索的整理起来。他们都是从一座大山中走出来的,知道生活的艰辛,也知道守望相助的珍贵。
“谢谢。”张伟有些浑浑噩噩的,从床这边绕到床那边,拿起某件东西,愣愣看了一会儿又放下,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张伟你坐着吧,我们帮你弄。”老乡看不下去了,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愤愤不平的开口,“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吗?钱维宇说他是凶手就被学校开除了,还被告上法庭,他说你是凶手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还让你无处可去。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是啊。我怀疑凶手其实是冲着他去的,张伟他们只是受了连累。听说有钱人家关系很复杂,仇人很多。”另一人附和道。
“不跟他们住还好,那些大少爷咱们可伺候不起。警察早晚会抓到真凶,到时咱们就扬眉吐气了。”
两人不停拿话安慰,张伟时不时低应一声,脸色却愈加青白。
是夜,张伟僵硬的躺在床上,布满血丝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斜挂窗棂的一轮明月,惨白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洒落,将黑暗的世界也染成霜雪一般的颜色。
机械的移开视线,转而盯着自己蜡黄的手臂,张伟疲惫的眨了眨眼睛。他不敢睡觉。
几分钟后,眼皮渐渐耷拉下去,他终于抵挡不住睡神的召唤,陷入了一个恐怖至极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