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评进行得很顺利。
孙信诚的工作做得很扎实,谢恒亚和虞阡在规划设计方面也考虑得很全面,请来完成报告的省环境研究院又是省环境保护厅的下属单位,人情面子总是要照顾的,而最可能成为障碍的李秉谦也因为内疚而转变为有力的支持者。在会上,专家们虽然各抒己见,提出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修改意见,却一致肯定这个方案在环境保护方面做得很好,达到了国家的有关规定,因此全票通过。
至此,翠湖开发区的规划设计方案就算是突破了一切障碍,可以顺利实施了。
谢恒亚走出会场,长长地出了口气。孙信诚站在他身边,笑着说:“总算是尘埃落定,我们公司里那几副嘴脸再也得意不起来了。恒亚,按照我们的合同约定,明天我就把这一期应付的四百万划给你。还有,我陪你去医院拆线。”
“好。”谢恒亚愉快地对他笑了笑,“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我爸妈请你。另外,阡阡跟我爸妈说了,我这伤是出去跟你打球,不小心伤到的。我们统一口径,免得我爸妈生气。”
“行,没问题。”孙信诚乐呵呵地说,“我早该去看望你父母,只是最近忙得实在没时间。现在好了,我们大功告成,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也该让两位老人家高兴高兴。”
“现在不是我的事业了,是阡阡的,我是为她打工。”谢恒亚幽默地笑道。
孙信诚笑出声来,“男人嘛,为老婆儿子打工是天经地义的。”
“对。”谢恒亚开心地点头,与他一起上了车。
两人径直来到烟霞山庄流烟阁,刚一下车便看到虞阡坐在院子里的软椅上,手里织着一件小小的婴儿毛衣。时光在这里仿佛停顿了,春日的阳光里,她安静地坐在繁花之间,长发披肩,眉目如画,整个人纤尘不染,有种圣洁的安详与美丽。
孙信诚没说话,抬手轻轻拍了拍谢恒亚的右肩,传达出欣赏与赞叹。谢恒亚幸福地笑了,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过了好半晌,虞阡忽然长长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眼里掠过一丝隐忍,然后才看到站在院外的两个人。她笑了,却没有起身相迎。
谢恒亚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温柔地说:“环评通过了。”
虞阡微微点头,然后喘了口粗气,低低地道:“好像……孩子要出来了,我们得去医院。”
谢恒亚大惊,“预产期不是半个月后吗?”
“是啊。”虞阡深深地呼吸着,竭力保持平静,“夜里就开始了,隔段时间痛一下,我原以为没什么的,可现在仍然在痛,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谢恒亚有些慌乱,孙信诚非常冷静,立刻说:“我送小虞去医院。恒亚,你跟伯父伯母把她住院需要的东西带来。不要紧,现在还早,你别担心。”
谢恒亚被他感染着,很快镇定下来,“好,阡阡,你上诚哥的车,我去找爸妈,随后就来。”
“诚哥说得对,不用急。”虞阡忍着疼,微笑着说,“我们还是坐诚哥的车一起去吧,免得麻烦。恒亚,你去找妈妈,我们早就把住院需要的东西收拾好了,拿上就可以走。爸爸就不用去了,估计一时半会还生不了,别让他老人家跟着折腾了。”
“好,就听你的。第一时间更新 ”谢恒亚完全没了主意,对她言听计从,立刻起身跑进屋里。
孙信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虞阡,柔声说:“你别紧张,跟我先上车。”
虞阡答应一声,慢慢走出去,坐到后座上。
曾珉佩提着一个旅行袋跟着儿子出来,神情间也有些惊慌,谢忱在她旁边,边走边叮嘱着什么,她不断点头答应着,很快来到车前。
谢忱俯身对虞阡说:“阡阡,你别紧张,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去医院,有什么事就让恒亚给我打电话。我熬点鱼汤,晚一点送到医院里去。”
“爸,你别忙了,我没事的。”虞阡赶紧劝阻,怕他累着。
“你别管了,注意自己的身体要紧。”谢忱退后两步,挥了挥手。
谢恒亚坐到副驾位,曾珉佩在后座照顾虞阡,孙信诚立刻驾车出去,直奔虞阡建卡的那家省妇幼保健院。
到了这里才切实感到,孙信诚简直是朋友遍天下,连这里的产科主任也是他的好友,一见到他便热情招呼,随即为虞阡检查。本来这里的医生护士的素质都很好,现在更是热情周到,对家属的焦急也都很理解。
“现在的孕妇都吃得好,胎儿得到的营养丰富,成熟得早,提前半个月生产也是正常的,你们不要着急。”一位中年女医生轻言细语地对他们解释,“不过,孩子的头径比较大,产妇生起来可能稍有些困难。”
“那……是不是要剖腹?”谢恒亚小心地问。
“最好不要。”那位医生温和地笑道,“根据她的情况,我们建议她最好自己生,对她对孩子都好。”
虞阡一听对孩子有好处,马上说:“行,我自己生。”
谢恒亚当然没意见,立刻去办理住院手续,要了一间单人病房,里面设施设备齐全,相当舒适,而且有两张床,家属也可以在这里陪护。
虞阡被一阵一阵的疼痛不断袭击,根本没心思理会谢恒亚和孙信诚跑上跑下在做什么,她挪到病房里躺下,深深地吸着气,全部精力都放在忍耐剧痛上面。
谢恒亚坐立不安,看着虞阡痛得咬住嘴唇,握紧拳头,听着她实在忍受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呻 吟,心里又急又痛,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虞阡被越来越急的阵痛折腾得浑身是汗,孩子似乎在努力地往下钻,拼命想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可她的身体却没有打开,尖锐的疼痛从下腹一阵阵地传来,仿佛凌迟一般,让她难以承受。
谢恒亚看着她乌黑的长发一点一点地被打湿,凌乱地堆在雪白的枕上,清秀的脸上满是痛苦,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怕伤了孩子,再痛也不敢乱翻,只能就这么硬挺着。谢恒亚趁母亲不在,忍不住问出来,“阡阡,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让你的情绪受了刺激?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不是……”虞阡呻 吟着,却仍然努力否认,“不关你的事……”
孙信诚在一边劝道:“恒亚,你别再让小虞伤神了,刚才医生也说了,提前半个月生孩子是正常的,没什么问题。”
“是,我不问了。阡阡,你也别乱想。”谢恒亚拿过干净的小方巾,为虞阡擦去脸上的汗水,心里为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