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1,2

作者:明晓溪


    他的手暗暗握紧了剑。

    “给我剜下她的眼珠子!”

    黑纱疾挥向林中的薰衣!可恶的贱婢,自从将她绑到这里,连正眼也没有看过她一次。暗夜绝怒火攻心!烈如歌都不稀罕的人,她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身后一片死寂。

    侍女们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暗夜绝慢慢转身。

    她冰冷的视线狠狠打量着黑纱罩面的侍女们。

    “怎么,你们的耳朵都聋了?”

    声音阴柔得像毒蛇的黏液。

    侍女们惊吓得快要昏厥过去了,终于一个体态玲珑的侍女颤抖着走出来,颤声道:“是。奴婢遵命。”

    那个侍女拔出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慢慢走向树下悬吊的薰衣。

    她越走越近。

    侍女们悄悄侧过头,闭上了眼睛。

    她越走越近。

    黑翼的手握紧了剑,青筋在掌背突突直跳。暗夜绝低笑着凑近他,呵气声令他的耳垂如坠冰窖:“不要做傻事。你知道将我惹恼的后果。”

    她越走越近。

    薰衣的睫毛在惨白的面颊上颤抖着,血丝渗出干裂的唇瓣。

    黑纱侍女站到了薰衣面前。

    她举起匕首。

    薰衣的眼珠在薄玉般的眼帘下动了动。

    暗夜绝冷笑着盯住僵硬的黑翼。

    “先剜右眼!”

    黑纱侍女颤抖地应道:“是。”

    一阵旋风卷起满地樟树的落叶。

    漫天灰尘遮掩得树林如地狱一般幽暗。

    匕首划出寒冽的冷光!

    薰衣的眼睛感到了匕首的凉意。

    痛彻心脾的凉意。

    两行泪水悄悄滑下她的眼角。

    或许,她只有这一次哭的机会了。

    一个没有了眼睛的人,如何去流泪呢?

    这一刻——

    在匕首飞出的这一刻——

    惊天的爆炸声轰然而起!

    火光咆哮着如猛兽一般在樟树林中炸开!

    迅猛的风!

    怒吼的火!

    风助火势——

    一团团炽烈的巨大火球劈劈啪啪猛烈地向暗夜绝的方向狂卷而去!

    火光燃烧了整个树林!

    浓烟滚滚!

    树林如地狱一般陷入火海之中!

    山路上。

    一辆木轮椅疾如闪电地飞驰。

    没有人能够想象轮椅的速度可以这样快。

    汗血宝马已死。

    他要轮椅比十匹汗血马加起来还快!

    因为——

    他要赶到樟树林!

    手掌原本是整洁修长的。

    此刻,却血肉模糊!

    指甲在铁轮的翻滚间撕裂劈开!

    掌心的肉也已磨烂!

    鲜血滴下,染满飞转的车轮!

    轮椅后两行斑驳的血迹……

    所有的人都无法追上他的轮椅。

    青色的衣衫被劈面寒冽的风“烈烈”扬起!

    丝毫感觉不到双手的剧痛!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她在樟树林!

    樟树林一片火海!熊熊喷吐的烈焰,翻腾滚滚的浓烟,树叶“劈啪”燃烧,漫天飞扬的灰烬,苍蓝的天空被冲天的火光映得通红!

    爆炸是一瞬间发生的!

    侍女们惊惶失措,尖叫声、躲闪声、呼痛声象失去了控制,飞滚的火球烧着了她们的头发和衣裳。

    突然的坠空感!

    仿佛从万丈悬崖骤然跌落!

    匕首的破空声!

    被吊绑了三天三夜的双臂忽然松垂下来,刺痛和酸麻令薰衣在急剧的下坠中,全身的感觉忽然活了过来!

    风,自她的耳边呼啸而过!

    她——

    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薰衣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张被黑纱蒙住的面孔。

    可是——

    她认得那双黑纱外面的眼睛!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的眼睛会蕴满那样多的感情,只有一个人的眼睛会在如此危险的境况下还会对她俏皮地笑,只有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让她的泪水毫无顾忌流下来……

    虽然,她是小姐,而她只是一个丫鬟。

    烈烈的大火中。

    浓烟包围着暗夜绝,飘舞的黑纱被火焰烧得狼狈不堪!

    电光火石间!

    暗夜绝睚眦欲裂——

    原来,烈如歌一直在自己身边!

    黑纱侍女就是烈如歌!

    而正是她自己,亲手将薰衣送到了烈如歌手中!

    烈焰滚滚的樟树林。

    浓烟四起。

    挺秀坚毅的下巴。

    轻笑俏皮的嘴角。

    黑白分明的眼眸。

    那英姿飒飒的女子可不正是如歌!

    “小姐,你快走……”

    薰衣虚弱地欲从她的怀中挣脱。

    如歌轻轻放下她,将她的右臂绕过自己的脖颈,用力将她搀挽起来,嗔笑道:

    “若只是要逃命,就不会来这里。”

    三日来备受折磨的身体让薰衣再也说不出话来。

    如歌扶住她,足尖一点,向樟树的枝丫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