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暗夜绝呻吟着,汩汩鲜血渗出她的嘴角,她吃力地望向面无表情的暗夜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哥……记得你说过的话……我死了……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尾音被黑暗吞没。
暗夜绝瞳孔已经涣散,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想是要永永远远望着暗夜罗。
薰衣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如歌胸口一片冰冷。
只有暗夜罗平静如昔地嗅着酒杯中的酒香,红衣如血雾般飞扬,他的唇边似乎还有一抹嘲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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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罗已经疯了。
深夜,如歌躺在玉自寒臂弯,怔怔打了个寒战。她想起暗夜罗的那双眼睛,没有感情,没有震动,只有冷漠的嘲弄。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眼睛,甚至连野兽也比它有温情。
“明天清晨你就要走吗?”如歌低声问,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和担心。
“是的。”玉自寒轻抚她的头发,宁静道。
“要去多久?”
“……不知道……”
如歌撑起身子,俯看他,担忧道:“要去多久都不确定吗?”
他微笑道:“不用担心。”
“师兄,我担心的是暗夜罗。他会不会让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呢,或者让你陷身于危险之中,你知道,他真的疯了。”
他依然微笑,眼眸如春水般温柔:
“我会回来的。”
如歌的手指拂过他清俊的眉梢,叹道:“可是,我很担心,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而且,你这几天的神情也不太对,虽然还是微笑得像什么心事也没有,但夜里睡着时,你的眉心总是皱得很紧。”
玉自寒捉住她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会想念我吗?”
他凝视她,她的手指留在他温暖的唇上。
如歌的脸悄悄红了,嗔道:“你明知道的。”
他闭着眼睛,吸气:“会很想我对不对?”
“不对。”
他微怔,忽而微笑:“那就是说,会很想我很想我对不对?”
“答对了!”如歌笑着重又窝进他的怀里,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他,“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这句话一出口,她忽然觉得有阵强烈的不安,就好像她说错了什么一样。
玉自寒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淡笑道:“不用担心。……歌儿,等我回来,我们……在山林建一间小屋好吗?”
“嗯?”
他脸上有淡淡红晕:“你喜欢木屋还是竹屋呢?”
如歌的脸“腾”地也红了。
玉自寒手足无措,轻咳起来。
她垂首道:“屋里……都有谁?”
他眼底盈满温柔:“你和我……将来……还会有孩子……”
她脸红如霞。
终于,她嗔道:“等你回来再说啦。”
玉自寒温柔地拥抱住她。
良久没有人出声。
两人拥抱在黑暗中,体温互相传递,呼吸在彼此耳边。他和她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仿佛有热烈的火焰在两个身子之间燃烧。
玉自寒努力平息体内的躁动,他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雕刻着龙纹的羊脂白玉扳指,一条细细的红绳将它串起。
如歌吃惊道:“咦,这个扳指我一直是贴身戴的啊,怎么会在你身上。”
他没有回答她。
他将红绳轻轻套上她的脖颈,白玉扳指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低声道:“它是你的。”那一日,当她将扳指还给他,脸上的决绝将他的心化为灰烬。
如歌点头:“好。我生时戴着它,死了也戴着它。”
玉自寒深吸口气,用力将她搂紧怀里:
“歌儿……”
歌儿,只要有她,他甘愿走入无间的地狱。
在暗河流淌的地底,两人的呼吸忽然又变得急促。
温柔的体香弥漫在空气中。
******
阴暗的水牢。
战枫的双臂悬吊半空,深蓝的布衣已撕扯破烂,他身上布满触目惊心的鞭痕烙伤,鲜血汩汩浸透出来。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卷曲的头发黏在痛出冷汗的双颊。
鼾声传来,深夜时分,看守水牢的暗河弟子都睡去了。
战枫忽然睁开眼睛!
他的眼中闪着幽蓝的火光:“就是明天?”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这个牢房中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了。
“是的。就是明天。”
一个花香般动人的声音从隔壁牢房飘来,雪慵懒地打个哈欠,仿佛他正是被战枫吵醒的。
战枫的瞳孔收紧:“他……会成功吗?”
“何谓成功,何谓失败呢?”雪枕在自己的双臂上,望着漆黑的壁顶叹气,“如果我是他,或许会选择就这样继续下去。能够有一个健全的身体,能够守在她的身边,能够被她爱着,纵是世间毁灭几百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战枫沉默,半晌,他闭上眼睛。
是的,只要能被她爱着,纵是世间毁灭几百次,又有什么关系呢?年少的荷塘,是他一生中仅有的幸福,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他会留在荷塘边永世不离开。
“她……会将一切永远遗忘,生活得单纯快乐吗?”上次她来到水牢,眼底一片澄静,笑容可爱得就像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如果真的可以,那就让她永远忘记好了。
“暗夜罗最大的嗜好,是让别人痛苦。”雪知道战枫指的是如歌。因为只有在提到她时,他的声音会有微微的颤抖。“别人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快乐。”
战枫眼底的深蓝凝固成冰:“我会杀了他。”
“你远不是他的对手。”雪抱膝而坐,这个姿势是如歌喜欢的,跟她的姿势一样就可以假装她就在他的身边。没有失去功力之前,暗夜罗或许会忌惮他的仙人之力。然而此刻,暗夜罗将他也看不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