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叶灵苏打起精神,抬头说道,“牟尼珠带来了么?”
“灵苏。”花眠脸色一沉,“你真要救朱元璋的女儿?”
“朱元璋可恶,他女儿无辜,何况她为情殉身、可敬可怜。”
花眠望着叶灵苏,心中好生无奈:“我还不是为了你么?”想着微微叹气,不情不愿地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看时,却是一颗明黄色的珠子,色泽沉暗,药香扑鼻。
叶灵苏拈起珠子,凝视一会儿,对乐之扬说道:“这颗牟尼珠是当年素心神医所留,携在身边,毒物不侵。中毒之人一时不死,含在口中,可以护住心脉,延缓毒素侵袭”
乐之扬又惊又喜,冲口说道:“这么说,朱微醒来以后,也不会毒发而死?”
“难说。”花眠冷冷说道,“六豸蚀阳丹是极罕见的毒药,牟尼珠能否抵御,尚是未知之数。”
乐之扬亦喜亦忧,茫然失神,忽听叶灵苏又说:“楚先生,我听孟盐使说过,你有一个毒王宗的仇家,当年受过她的暗算,若非孟盐使解救,几乎不治身亡。”
这是楚空山生平丑事,听到这儿,尴尬道:“这些陈年往事,帮主提它干什么?”
“楚先生可知道那位仇家现在何处?”
楚空山皱了皱眉:“楚某哪儿知道?”
“楚先生不想寻仇么?”叶灵苏问道。
“这个么?”楚空山大为踌躇,“毒王宗蛇蝎一窝,动辄噬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花眠忽道:“灵苏,你想做什么?难道要找毒王宗给朱元璋的女儿解毒?”
叶灵苏叹道:“舍此别无他法。”
“岂有此理?”花眠腾地站起,“毒王宗阴险狠毒,何况路途遥远”忽觉失言,急忙住口。
乐之扬留意到话中破绽,忙问:“花尊主,你知道毒王宗在哪儿?”
花眠白他一眼:“不知道!”悻悻坐下。
叶灵苏眼珠一转,握住花眠的手,软语道:“花姨”手中轻轻摇晃,流露撒娇神气。
花眠瞪视她一会儿,想起叶灵苏少时模样,目光渐渐放软,叹道:“你这丫头,拗不过你。哼,我也只是耳闻,毒王宗在括苍山!”
“括苍山?”叶灵苏一愣,“莫非是”花眠神色凝重,默然点头。叶灵苏皱起眉头,似乎有些惆怅。
乐之扬忙问:“括苍山有什么不对?”叶灵苏叹道:“没什么,只是路程遥远!”
楚空山咳嗽一声,忽道:“那地方去不得!”
叶灵苏瞅他一眼,冷笑道:“楚先生,你不是不知道毒王宗在哪儿么?”
“罪过罪过。”楚空山苦笑,“诚如帮主所料,楚某的确知道。只是、只是唉,那儿毒物密布、机关百出,若无通天的本事,必定有进无出。”
“楚先生去过?”花眠问道。
“无功而返!”楚空山叹一口气,“险些儿把老命丢在那儿。”
以他绝顶武功,尚且如此忌惮,“毒王宗”的凶毒可想而知。众人面面相对,均是发起愁来。
叶灵苏沉默一下,起身说道:“朱姑娘命如悬丝,事不宜迟,这就出发。”花眠起身道:“我陪你去。”
“花姨”叶灵苏未及婉拒,花眠正色说道:“毒王宗凶毒无比,岂是你小姑娘应付得来的?我既然来了,怎么放心你贸然前往?何况”扫了乐之扬一眼,“还带着两个大累赘。”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乐之扬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空山两眼望天,思索片刻,忽在扶手上一拍,起身叹道:“老夫也去吧,那地方隐秘之至,若非识途老马,连毒王宗的门也摸不着。”
“好啊!”花眠笑道,“这才是天香山庄的主人。”楚空山苦笑摇头。
“我也去”孟飞燕话没说完,叶灵苏摆手道:“孟盐使你留下,我行程未定,返回无期,帮中千头万绪,不可一日无主。”
孟飞燕迟疑一下,勉强点头:“帮主一切小心,帮中的事交给我就好。”
叶灵苏点了点头,找来一辆马车,乐之扬在车中照拂朱微,其他三人骑马相伴。
出发时已是正午,尚未启程,忽听身后传来钟声。众人回头望去,钟声来自京城,当当当响个不停,跟着数百支号角一起吹响,呜呜咽咽,凄厉冲天。
“发生什么事了?”花眠甚是疑惑。
乐之扬想了想,说道:“朱元璋驾崩了。”
众人无不惊讶,乐之扬始终未提此事,纵如叶灵苏也不知老皇帝已然归西。听了这话,人人默然。楚空山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东岛争夺天下,则是朱元璋的死敌,当真听到死讯,无论是敌非敌,无不感慨甚深。
“驱逐鞑虏,恢复华夏。”楚空山叹了一口气,“朱元璋纵有再多的不是,只凭这一件事,就足以光昭日月、名垂千古。”
“是呀!”花眠也喃喃说道,“云殊云大侠毕生的心愿,终究还是朱元璋完成的。”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天下已定,何苦再兴波澜?”楚空山注目花眠,意味深长,“花尊主倘若体谅苍生,还要劝一劝云岛王才是。”
花眠沉默不答,只是苦笑,叶灵苏手挽缰绳,也是低头出神。
乐之扬看了看天,取出“空碧”,吹起周天灵飞曲,笛声悠扬,直冲霄汉。如此边吹边走,走了数里,忽听一声唳叫,白隼钻出云层,俯冲而下。
乐之扬喜上眉梢,收起玉笛,伸出右臂,“飞雪”拍打翅膀,轻轻落在他的小臂上方,傲然顾盼,咕咕连声。
除了叶灵苏,花、楚二人均是第一次见到此鸟,爱其神骏,齐声喝彩。
乐之扬凝目打量“飞雪”,多日不见,白隼油光水滑,风骨更胜以往,长空旷野不但没有折损锐气,反而大大增加它的威风。
楚空山生平喜欢奇珍异物,不止奇花美人、骏马名鹰也是心头所好,对“飞雪”越看越爱,忍不住赞道:“老夫平生养过的鹰隼也不少,但没一只比得上它,这么大的海东青,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大金天隼。”乐之扬将从梁思禽那儿听来的典故说了一遍,楚空山听得眉飞色舞,冲口问道:“乐老弟,你肯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