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姬的身子成了战场,两股真力殊死相抗。女子苦不堪言,一口鲜血直冲喉头,五脏六腑都似翻转过来。
嗤,渊头陀的指尖点中铁木黎的掌心,一股尖锐劲力,游丝一般顺着手臂攻向心脉。
“呔!”铁木黎双目陡张,厉声大喝,
三道人影冲出人群,竺因风扑向渊头陀,明归拦住冲大师,那钦截住了朱微。
“呵!”混乱之中,渊头陀一声断喝,狮吼龙吟,震得金帐簌簌发抖。帐中人无不头晕耳鸣,又听一声惨叫,一道人影高高抛起,砰地摔在地上。竺因风双臂骨折,口血狂喷,抽搐两下,翻眼气绝。
帐中一团死寂,鬼力赤以下,一干武士瘫在地上,面红耳赤,挣扎起。
渊头陀卓然挺立,一手扶住石姬。铁木黎站在五尺开外,身子摇晃不定,恍若风中弱竹,倏然间,他噔噔噔连退三步,背脊靠上金帐,劲力传到帐篷上,嗤啦,毡幕一分为二,狂风怒雪汹涌灌入。
铁木黎定住身形,面皮由白转红,透出一股紫气。
石姬低头不动、不知死活,渊头陀将她横抱起来,缓步走向冲大师。明归识趣退开,那钦站立不动,可也不敢阻拦。
“师父!”冲大师盯着渊头陀,眼底颇有忧色。
“走吧!”渊头陀头也不回,走向帐外,冲大师和朱微跟随在后。方才刹那工夫,渊头陀夺弱女、退强敌、震死竺因风,吼瘫众武士,一气呵成,神威盖世,余下的武士眼看四人离开,死死攥着刀柄,却无拔出来的胆气。
走出帐外,风雪拂面,寒意顿生,帐前密密麻麻地环绕蒙古将士,想是被渊头陀的“狮子吼”引来,但无号令,不敢冒然冲入。
呛啷,一个千夫长拔出刀来,横身拦住去路。
“大胆!”冲大师沉喝一声,“乌兰巴日,你干什么?”
乌兰巴日正是千夫长的名字,他见四人形迹可疑,本想拦住盘问,可被冲大师一喝,心虚胆怯,还刀入鞘,欠身道:“薛禅王子,金帐发生何事?你的手?”目光落在冲大师的断臂上。
冲大师说道:“铁木黎谋害大汗、篡夺汗位,乌兰巴日,你速速帅军将他拿下!”
人群一阵骚动,乌兰巴日张口结舌,冲大师不待他细想,又道:“让开,我要去就医。”
“且慢!”乌兰巴日还过神来,嚷嚷道,“铁木黎在哪儿?”
冲大师道:“还在帐中!”一伸手,推开乌兰巴日,径直向前走去。诸军惊疑不定,可又不敢阻拦。
朱微左右顾盼,双手紧攥成拳,掌心里都是汗水,两侧的蒙古将士样貌粗犷,如虎如狼,数百双眼睛在黑暗里迸射幽光。
风更大,雪更急,营地静得可怕,千百人呼出的白气在虚空中凝结成缥缈的云雾,朱微陷身其间,只觉人墙如山,迷茫无助,如论如何也不见出路。
“拦下他们!”一声怒吼,嘶哑低沉,仿佛匕首短枪,扎入众人耳鼓。
将士应声望去,铁木黎步子踉跄,冲出金帐,厉声高叫:“薛禅勾结明朝公主,杀害坤帖木儿大汗,罪不容诛,速速将他们拿下。”
众人一愣,纷纷怒视冲大师一行,冲大师面不改色,大声说道:“别听他胡说,铁木黎专权误国,大汗不愿当他的傀儡,所以遭到他的杀害。鬼力赤就在金帐里面,铁木黎想要将他立为大汗。”
这几句话,他潜运内劲发出,营内将士无不听得一清二楚,登时群情汹汹,直要涌向金帐。
铁木黎两手按腰,了无惧色,冷笑道:“你们仔细瞧瞧?他身边的汉女是谁?这是大明宝辉公主,他若没杀大汗,何以带着明朝公主逃命?大伙儿不信,拦下他们问个明白。”
朱微身份可疑,成了极大软肋。冲大师目光一转,看向公主。朱微心生寒意,向后一缩,冲大师略一沉默,摇头苦笑。换在以往,当此紧要关头,他十九杀了朱微明志,以便取信蒙古将士,而今不知为何,胸中豪气荡然,脚步一急,径直走向营门。
诸军一时哗然,冲大师非但不辩解,还有夺路逃走的意思,当真岂有此理,发一声喊,纷纷拥了上来。
渊头陀叹一口气,回身将石姬交给冲大师,后者独臂揽住。渊头陀抓住身边一个帐篷,信手一扯,帐篷离地而起。渊头陀旋身一挥,牛皮帐幕如云似雾,呼啦,卷住数名蒙军,其势不停,嗖地撞翻了另外一群。
帐篷本是羊毡缝制,落在渊头陀手里,舒卷开合,急如风云。蒙古将士遇上这一件古怪兵刃,还没看清敌人,就被卷入帐中,抛到数丈之外。刀枪刺中帐篷,却是软绵绵无从着力。
朱微心思茫然,跟着冲大师跑了几步,回头望去,蒙古将士漫如潮水,一退又进,不住拥上,渐渐地将渊头陀包围起来。
朱微一咬牙,冲上前去,挥掌打倒一个军士,夺过他的单刀,乱劈乱砍,杀入敌群。
渊头陀见她举止癫狂,出招有攻无守,屡屡陷入险境,心中怪讶,一抖手,帐篷卷成一束,化为一条白花花的四方软棍,指东打西,连拉带扯,顷刻扫倒一片人马,赶到朱微身边,埋怨道:“小姑娘,你干嘛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