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是发源于中国东北境内的民族,其建立的政权原是一个地方政权。然多年来,对中央素有不臣之心。
隋炀帝劳民耗财三征高句丽,均未灭之。致使国内民情大变,引发多地农民起义,甚至将领叛变。
唐建立初期,曾与高句丽互派使者通好,册封高建武为上柱国、辽东郡王、高句丽王。如今盖苏文杀君欺臣,新罗遣使入朝,述说百济攻占其四十余城,并与高句丽图谋断绝其唐朝的通路。李世民令高丽停止战争,遭拒。
李世民以为,盖苏文杀君欺臣,残虐民众,今又违诏,侵略邻国,不可不讨。
贞观十八年,李世民发兵攻打高句丽。
武媚娘明显的感觉到皇上近日的心思越发重了,他常常在甘露殿踱步,等待使者报告前方的战事。
这日,使者前来,李世民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使者道:“回陛下,官兵们遇辽河水大涨,不得渡。”
李世民下定决心亲征高句丽。
贞观十九年二月,李世民御驾亲征,着太子李治在定州监国。
宫里少了皇上和太子,武媚娘顿感生活之无趣。她每日守在甘露殿,将各色用具擦拭的一尘不染。闲暇时研读古人之书籍,若我身为男儿,能为皇上分忧,那该多好。
皇上的龙椅许久没有人坐了,这日大殿里只有武媚娘一人,她轻轻的擦拭,那龙椅泛着金色的光芒,仿佛在思念主人身体的温度。武媚娘看着它,自古以来,多少人为能坐上这龙椅不惜一切,它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此刻殿内无人,我何不试上一试。
武媚娘扫了一眼门外,确定附近没人,她迅速的坐上龙椅,因为太过紧张她又立马起身,生怕来人看见。
殿内安静的能听见一支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没有人。武媚娘定了定心神,这回,她在龙椅上坐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她想象自己是指点江山的皇上,“今高句丽之战,朕非胜不可。”
她却被自己逗笑了,那种感觉令人陶醉。
这日,武媚娘正伏案读书,来人通知她道:“媚娘,德妃娘娘请你去一趟。”
武媚娘答应道:“知道了,我这便去。”
德妃娘娘便是之前的贤妃燕氏,因阴德妃的儿子谋反被降为嫔,贤妃娘娘升为德妃。
武媚娘去往宜春宫的路上,才觉确实许久没有见过这位表姐了。当初她助我成为甘露殿的侍女,多有暗中提携,不知如今她可安好。
入了宜春宫,一物一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
武媚娘俯身叩礼道:“奴婢武媚娘拜见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万安。”
燕德妃道:“起来吧。”她笑着,“我思忖着皇上亲征高句丽,你总该闲些,便邀你过来说说话儿。”她温柔的看着武媚娘,随即吩咐跟前的宦官侍女们,“你们都下去吧。”
宫里只剩下德妃、武媚娘,与侍候茶水的德妃贴身侍女臆儿。德妃示意武媚娘坐下,笑意吟吟道:“许久不见,媚娘长大了不少。”
武媚娘这才敢细看德妃,多日不见,她越发显的雍容优雅,虽已年近四十,岁月给她的,似乎只有高贵与从容。她笑着答道:“光阴易逝,不觉间奴婢已入宫八年了呢。”
燕德妃以为她在哀叹自己青春已逝,却未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关切的问道:“你聪慧貌美,在甘露殿这么些年,皇上竟不曾留意你么?”
武媚娘心知燕德妃有所误会,笑道:“留意也罢,不留意也罢,奴婢早已习惯了。”她笑着看向德妃,“何况,无宠有无宠的好处。”
“哦?”燕德妃来了兴致,无宠有无宠的好处,“你说说看,无宠有哪些好处?”
武媚娘道:“奴婢既不对陛下的恩宠抱有希望,便没有失望,生活反倒波澜不惊。”她掰弄着手指,“奴婢也便有了更多时间与自由看书写字,做自己喜欢的事。”她说着,忽然觉察到自己在人前自称奴婢已如此习惯,德妃似乎也听习惯了,她想起第一次见她,她说,唤我姐姐便可。
正想着,听见德妃深深的叹气,她呡了一口茶,道:“谁说不是呢。欲望越多烦恼越多,你能有如此心性,也是一种福气。”
武媚娘笑道:“德妃娘娘过奖了。”
德妃道:“宫中上有贵淑徳贤四妃,下有充容美人婕妤,还有才人侍女们,哪个不想得到皇上的恩宠,可皇上只有一个,那么自然是有人得而有人不可得了。”
武媚娘看着德妃的从容,她将自己置身于事外,仿佛自己不是其中的一份子,可到底,她是身份高贵的德妃娘娘,又有孩子,已不需要恩宠了罢。
德妃继续道:“其实仔细想想,咱们所处的后宫已是清明的了。虽有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却没有谁能干出伤天害理之事。”她笑了笑,“说到底,因为咱们的陛下是一代明君呢。”她说起皇上的时候,眼里盛满欣赏与温柔。
武媚娘道:“奴婢也这么认为,陛下的后宫中,多是与德妃娘娘一般心性高贵淑雅之人。”
德妃笑了笑,道:“陛下喜欢高贵温柔之女子。”
武媚娘看着她,言外之意,纵使不高贵温柔也得为了讨皇上的喜欢而高贵温柔罢。想要得到陛下的宠爱,先要自己有足够令陛下宠爱的资本。虽然这些已与自己全然无关,她仍然感谢,德妃娘娘令她悟得这些道理。
她看着德妃,恳切道:“奴婢自入宫中,从德妃娘娘身上学得许多东西,虽至今无甚成就,仍十分感激德妃娘娘。”
德妃道:“说这些做甚,你本是我的表妹。再说了,宫中能说话的人不多,我与你说会儿话,心思反而澄明了。”
二人又说了许久,直至天之将暗,乃归。
翌日,前方战线传来消息,皇上及大军在安市城攻克不下,眼看冬天就要到了,恐随军将士不适应当地气候,皇上即将班师回朝。
武媚娘摊开地图,仔细在上面找“安市”二字,她查阅书籍,安市位于辽东地区,地形于山,呈易守难攻之势。到了九月,寒霜早降,草枯水冻,士马必难久留。读到此,武媚娘想及皇上如今攻城不下的处境,竟有阵阵心疼,只盼望皇上早日归来。
初秋的天气散发着阵阵寒意,才刚几天,宫里的花树原本茂盛的枝叶如今已渐凋零。入宫这么些年,武媚娘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她散步于回廊中,听见几个宫人议论道:“徐充容的病好些了吗?”
另一个答道:“都一个多月了,服了多少药,总不见效。”
武媚娘上前一看,原是侍候徐惠的宫女和另一名自己不太熟识的宦官。她问那宫女道:“徐充容怎么了?怎的病了?”
宫女素知徐充容与武媚娘关系要好,诚恳答道:“徐充容染了风寒,如今都快一个多月了,总不见好。”
武媚娘自责道:“我竟不知。”又对宫女道:“可否带我去看看徐充容?”
到了柏梁台,宫女令武媚娘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通传。半柱香的功夫,她出来了,对武媚娘道:“徐充容请您这便进去。”
武媚娘入了柏梁台,一如既往的清新雅致,光是置于其中,已是一种享受。未入寝屋,已听见里头的徐充容“咳咳”的咳个不停。武媚娘加快脚步,到了徐惠跟前。
徐惠见了武媚娘,由衷笑道:“媚娘,你来了。”
她的肤色因病痛而略显苍白,话刚落音,又是一阵阵的咳嗽。武媚娘见她病弱弱的样子,心疼道:“徐充容……”
徐惠笑道:“我无大事,你不必担心。”
武媚娘道:“不是说风寒吗?怎么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好。”
徐惠道:“不知何故,大概是我过于忧思。”
武媚娘问道:“充容何故忧思?”
徐惠止不住的咳嗽,不及她回答,武媚娘心有所知,问道:“充容是担心皇上吗?”
徐惠点点头,她日夜思念皇上,又为皇上前方的战事心思忧虑,病怎能好。
武媚娘道:“充容多虑了,早上前方来报,说是皇上就快班师回朝了。”
徐惠不相信道:“皇上走了几个月,这便要班师回朝?”说完又是阵阵咳嗽。
武媚娘道:“皇上在一个叫安市的地方攻克不下,眼看冬季将至,担心士兵无法适应气候,遂决定班师回朝。”
徐惠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随即道:“媚娘,我有时候真的羡慕你。”
武媚娘不解,问道:“羡慕我什么?”
徐惠道:“你总能第一时间知道皇上的行踪,他在哪,做什么。”
武媚娘笑着,眼睛里有一丝黯然,“我总能知道,却永远无法得到皇上的宠爱,是我羡慕充容才对。”
徐惠知她心中的难过,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终究是世事无两全罢了。”
贞观十九年九月十八,李世民宣布班师回朝。在定州到并州的路上,李世民病痈发作,太子李治亲自将毒疮内的脓吸出来,这才好转了些。十二月十四日到达并州,在并州修养了几个月后于贞观二十年三月初七回到长安。
这是李世民第一次征伐高句丽,此战高句丽兵死两万多,三万多人投降。虽没有灭亡高句丽,却也沉重打击了盖苏文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