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安站在人群后排,侧头朝二楼一处扫了一眼。
黑暗的房间里,一身黑衣的男子手持狙击枪,半跪在窗后。装着消声器的黝黑枪筒从窗口缓缓伸了出去。准星里,是容嘉上俊秀优美,又冷漠孤傲的侧面。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封闭的室内响起。
孟九被打跌在了地上,肌肉萎缩的双腿狼狈的蜷着,身子颤抖。他苍白的脸上印着一个手掌印,满眼惊恐,像是屠刀下的小狗崽。
“都是你的错!”冯世真恶狠狠地俯视着地上的少年,用她所能装出来的最恶毒的语气咒骂着,咆哮着,用尽全力去模仿着孟九画中那个病态而疯狂的女人。
“你就是个怪物!你毁了我!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都是你的错!”
她扑过去,反讽地捶打推搡着那个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年。
“去死吧!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生!你怎么不去死?”
她控制着力度,用力却不至于真把人打伤。然而语言才是最有力的伤害利器,如利刃一刀划开了孟九伪装的面皮。
这个少年在她的推搡下颤抖得就像害了热症一样,眼睛瞪得极大,眼珠里布满血丝。冯世真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将心一横,双手掐住了孟九的脖子。
“去死吧!”
“十五万!20号先生出价十五万。还有更高的吗?”
容嘉上终于举起了号牌,“十六万。”
一口气就抬了一万块。容嘉上今日第二次成功引起了全场一片哗然声。
主持人兴奋地大叫起来:“7号的先生叫价十六万……”
“十七万。”孟绪安举起了牌子,笑容优雅。
容嘉上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孟绪安,再度举起了号牌。
“十八万!”
“妈咪,不要!”
孟九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不要,妈咪!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妈咪!”
孟九哭泣挣扎着,举着枯瘦的手臂挡在脸前,惶恐地试图保护自己。
冯世真见状不禁一阵心疼,掐着孟九的手松了劲儿,咬牙恶狠狠道:“你知道自己错了?”
孟九涕泪横流地点头,蜷缩着身子,像个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讨好地抓着冯世真的裙摆。
“我错了,妈咪,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我会听话的!”
冯世真难受的闭了闭眼,松开了手。
“你知道你哪里错了?”
孟九啜泣着,茫然地摇头。他的神情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如出一辙。又或许,在这个少年的身体里活着的,永远都是这个惊恐可怜的小孩童。
“你把钥匙藏起来了。”冯世真说,“妈咪想出去,你把钥匙藏在哪里了?”
孟九哆嗦着,有些不确信地看着冯世真。
冯世真表情突然变得极其温柔,甚至伸手抚摸着少年颤栗的肩膀和冰冷的脸。
“妈咪拿到钥匙就可以出去了。妈咪带着你一起出去,我们去找爹地,好不好?”
孟九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们去找爹地?”
“是呀。”冯世真柔声说,“你这么乖,爹地见了你肯定很开心。告诉妈咪,钥匙被你藏在哪里了?”
孟九就像被抚摸的猫儿一样眯了眯眼,抬手指着墙角一处木地板松脱的地方。
“二十五万。”容嘉上再度出声,从容镇定。
围观的宾客们都有点傻眼了。二十五万都可以在上海闹市里买下好大一块地皮了,可容家大少爷却愿意用来换那么一个还没有拳头大的小金麒麟。就算是国宝又如何,不能吃不能用,就算摆在家里好看也怕招贼。
可显然孟绪安和容嘉上杠上了,紧跟着举牌:“二十八万!”
“三十万!”容嘉上紧跟着喊。
“你儿子疯了吗?”容太太已快要晕厥,双手死死掐着容定坤的胳膊。
“别闹。”容定坤强忍着疼,“你们女人懂什么?”
“咱们家的钱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容太太怒道,“下面还有那么多孩子呢,难道都不是你亲生的?”
容定坤和她说不通,干脆不搭理。容太太气得火冒三丈,又不敢在公众场合闹起来,忍得也险些要得心脏病。
冯世真用力掰开了木地板,指甲开裂的手指在木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她深吸了一口气,从下面拿起了一枚钥匙。
孟九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混合着惊恐和向往。也许在他的记忆力,生母对他温柔的时刻太少,令他享受之余,又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冯世真怜悯地看着他,叹了一声。
“你……很乖。”她说完,一个手刀劈在了孟九脑后。
奉命守在门外的保镖早就得过孟绪安吩咐,里面不论有什么响动都不要开门。所以冯世真砸门和九少哭闹的时候,他都纹丝不动。
可没想到,门竟然自己开了。
冯世真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好似看不见保镖掏出来的抢,慌张喊道:“九少发病晕倒了,还口吐白沫!我摸不到他的脉搏了!你快去请个西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