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转头,同另外一群赶来支援的孟家打手碰面。领头的人正是和她有些交情的马大贵。
“七爷疯了吗?”冯世真怒道,“瞧瞧这里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这下怎么收场?”
“用不着你操心。”马大贵冷笑道,“你背叛了七爷,怕到时候还后悔没有死在今天。”
冯世真狠狠瞪了马大贵一眼,就返身往走廊里跑。
有人要追。马大贵喝道:“别管她,先追容家那小子!”
冯世真也料到那些男人暂时顾不上自己。她方才跟着孟绪安上楼时,留意到屋子的西南角还有一个侧楼梯。她沿着楼梯往上跑,刚走到一半,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高呼。
“在那边!”
紧接着一阵砰砰枪声,整栋大楼灯光熄灭。
仿佛胸口被那一连串的子弹洞穿了似的,冯世真身子一晃,急忙扶着墙站稳。
“他上三楼了!”
“快追!”
杂乱的脚步声在楼上轰轰隆隆地压来碾去。显然杀手们还没有抓住容嘉上。冯世真缓过一口气,扯着碍事的流苏裙摆,大步往上跑去。
二楼的电闸在黑暗中冒着火花,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焦糊的气息。容嘉上上二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电闸,第二件事,就是用两发子弹把电闸给打爆了。
军校的巷战课上,教官教会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果你们被困在一个相对狭窄的区域,那么黑暗比光明更有利于你的行动。
当视觉被禁用,听觉就会格外灵敏。枪声响起的方向更加明确,脚步声也更加清晰。
三楼昏暗的走廊里,容嘉上机敏地借着柱子躲避着,趁着对方从眼前跑过,猛地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人被悄无声息地放倒,拖走,走廊上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容嘉上从那人身上摸出了一盒满满的弹夹换上,耳朵分辨着其余的脚步声。
一共有七个人……不,八个。四个从东面包抄过来,三个在北面,还有一个在南面。
容嘉上手里掂着方才在混乱中顺来的一个拳头大的装糖的小玻璃盅,猫着腰伏下身,将玻璃盅顺着走廊朝前滚去。
“这边!”
凌乱枪响,火花四射。玻璃盅被击中,碎裂飞溅。
“等等!”
“什么东西?”
刺客们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地上的残骸。
就这一瞬,容嘉上侧身跃出,举枪三个点射。
那三名杀手甚至来不及反应,全部中弹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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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嘉上落地时顺势一滚,躲过了从东面冲过来的杀手的子弹,窜进了丁字形走廊的另外一侧。
就这时,风将云吹散,明亮的月光流泻而下,透过走廊宽大的玻璃窗,照射了进来。走廊内的景色顿时被暴露得毫无遮掩。
容嘉上暗骂了一声,飞身朝窗户扑去。
砰——窗玻璃就在他眼前碎裂开来。
容嘉上抽身躲避,却依旧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
南边的走廊里,孟绪安手持着冒烟的左轮手枪,笑容可掬地款步走来,枪口对准了容嘉上。
马大贵带领着其余打手堵住了走廊另外一头。
窗外挂着一条印着慈善会宣传标语的长条幅,在风中猎猎作响。容嘉上背靠着窗,站在条幅的阴影里,面容晦涩不清。屋外,逃出去的宾客们正在马路上哭泣呼叫,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本该有的警哨声却迟迟未来。
孟绪安果真计划好了一切。
“倒是低估了你。”孟绪安冷笑着,打量着容嘉上,“干掉我一半手下,还能逃到这里。不过,容家大少爷遇刺中弹,坠楼而亡。你觉得明日《申报》用这个做头版头条,效果如何?”
容嘉上拿手背抹去了脸颊伤口浸出来的血珠,呲牙一笑,“孟绪安,你疯了。”
“我还真没疯。”孟绪安意味深长地一笑,摆了摆手,“疯的,是别人。”
一个保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孟九走上前来。
孟九受了冯世真的恐吓,现在还有点没回过神,萎靡地蜷缩在轮椅里,越发显得瘦小。
容嘉上困惑地打量着这个少年。纵使月光忽明忽暗,他也看得出少年的轮廓同自己有几分相似。再结合父亲同孟家大小姐的风流韵事,容嘉上眼里浮现出了然之色。
“小九,来,见过你亲大哥。”孟绪安在孟九的脸上拍了拍,“你不是很想见他的吗?”
孟九望着那个背着光、面目模糊的青年,眼中的惊怯逐渐被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狂热取代。
“就是他吗?大哥,还犹豫什么?杀了他呀!他死了,爹地就会喜欢我了!快动手呀!”
容嘉上望着少年癫狂得不正常的表情,背脊发凉,突然明白了孟绪安那句“我还真没疯”的深刻含义。
孟绪安安抚地摸了摸孟九的头,对容嘉上道:“亲兄弟相见,是不是分外亲热?这是令尊留在我们孟家的沧海遗珠,我一直寻思着找个合适的场合把他带去给令尊认识。你说,连着你的尸体一起送过去,会不会更好?”
容嘉上嗤笑一声:“杀了我,好让这么一个疯子做我爹的继承人?哈哈!孟绪安,原来整个归还金麒麟就过往不纠的事,只是你的圈套!这一场慈善会,倒成全了你的瓮中捉鳖。”
孟绪安温文尔雅地微微笑,就像他接受《晶报》记者采访一般风度翩翩。
“你也不差呀。让人拿了个仿造的假金麒麟拍卖,又趁着桥本老二去查看金麒麟的时候派人去偷。你们父子俩为了把我们孟家的东西寻回来,还真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怪让我感动的呢。来而不往非礼也。等我将这么大个儿子给你爹送去的时候,他大概会开心的泪流满面吧。”
孟绪安举枪对准了无路可逃的容嘉上,嘴角噙着阴狠的笑。
容嘉上迎着他,也忽而扬起一个轻快的笑来。
“外面养的野种是进不了我们容家大门的,孟老板怕是要白费力气了。”
孟绪安警觉不对劲,笑容收敛。下一刻,后脑就传来了被硬物抵着的感觉。
冯世真雪白的双足踩在地板上,持枪抵着孟绪安的头,悄无声息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七爷,有劳把枪放下。”
她嗓音清澈温和,却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决。
“冯世真,你活腻了?”马大贵大喝一声,手下纷纷举枪对准了冯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