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亮见裴琰渐转激动,清俊的眉眼间也带上了一分寥落与隐痛,低叹道:“相爷,天下局势有时非您一人之力所能左右,您何不放下这一切,过另一种生活呢?”
裴琰苦笑着摇头:“我能放下吗?只怕放下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命丧黄泉之时!”他转向崔亮,语带挚诚:“子明,你只道我挟制于你,为的是求那天下堪舆图,错矣!你的才华,绝不是一幅天下堪舆图所能衡量的。
“子明,设想有朝一日,我能实现胸中抱负,建立一个皇权一统的强大国度。你若执掌国子监,必可助我推行儒学正道,作育英才,树百代之典范,立万世之师表;你若执掌户部,可帮我令天下银钱畅通,百姓生计能求;你若执掌工部,可为我兴修水利,治理水患,令海晏河清;还可挖渠引水,将华朝之水引至桓国境内,让桓国百姓也受益,解其数百年来干旱之苦,令两国能真正息兵修好。
“你的才能,绝不仅仅是这一幅天下堪舆图,更不仅仅是我裴琰的谋士和清客,我是要让你做治世之能臣,定邦之伟才!是与我裴琰一起,创立一个大一统的皇朝,立下不世的功勋!”
崔亮默默地听着,唇边带着一抹苦笑,长久凝望着眼前浓浓晨雾。
裴琰也不再说话,只是望向浓雾笼罩下的千里平原,万里河山。两个人静静地站着,衣袂在寒风中扬起,飒飒轻响。
曙光渐亮,山脚下也隐隐传来人声,崔亮悚然惊醒,挪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走到裴琰身前,长揖道:“相爷,今日得与您倾心交 谈,崔亮实是惭愧,本应以这寒素无用之身报相爷一片至诚,但实是师父临终前有遗命,我不得卷入朝堂之争,不得踏入官场,崔亮不敢有违师父遗命,望相爷能体谅我的苦衷。”
裴琰倒退一步,面上有失望之色。他将崔亮扶起,良久地把着他的右臂,终叹道:“我今日之话,足以被诛九族,却仍留不住子明,唉,看来是天意使然。罢罢罢,子明既志不在此,强留无益,倒还显得我裴琰是心胸狭窄之徒。子明你就离去吧,你放心,我不会再派人追踪于你,也不会再因为你而胁迫江 姑娘,她所中之毒,我会替她解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