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微微点头:“大家都干得不错,配合得好。”
程盈盈还欲再说,程潇潇却将她一拉,二人行礼出房,程潇潇低声嗔道:“姐姐,你是真不知吗?教主若是和我们客气,我们便不要再呆在他面前。”
卫昭走到桌前坐下,思忖着数件大事。
眼下,“天葬 ”终于顺利结束,自己和苏俊苏颜及大都司洪夜悉力配合,又利用雪雾和特制的“天蚕蛛丝”,制造了族长“登天而去”的假象,恢复了族人的信心,也奠定了星月教“圣教”的地位和自己“月神下凡”的形象。
但如何面对紧接着要来的严峻形势,能不能熬到明春,裴琰会不会与自己充分配合,那老贼又是否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实是未知之数。得尽早将族中的兵权掌控于手中,及早作出部署才行。
夜,逐渐深沉。卫昭听得“天月峰”传来的欢呼之声 渐消,知兴奋的族人们终相继散去,嘴唇轻轻一牵:“月神下凡?我倒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做那―――”
敲门声响起,他迅速将假面戴上:“谁?!”
娇怯的声音传来,卫昭认得是少族长木风生母乌雅的贴身婢女阿珍:“教主,圣母请您赶快过去一趟。”
“何事?!”
“少族长,不,族长似是受了些风寒,情形有些不对,圣母请您过去看一下,说您―――”
卫昭拉门而出,急步走向乌雅及木风居住的山海院。
行到山海院的前厅,阿珍行礼道:“教主,圣母在后花园。”
卫昭随着阿珍走向后花园。此时已是丑时末,一路行来,山海院内寂静无人。
后花园西沿,有一暖阁,竹帷轻掀,阁内铺着锦毡,炭火融融。阿珍掀帘,卫昭走进暖阁,见乌雅坐于榻上,一袭绯衣,微笑望着自己。帘幕放下,微风拂过,卫昭闻到一缕若有若无、如兰如麝的清香,这清香扑入鼻中,如同温 泉的水沁过面颊,又似烈艳的酒滑过喉头。
他转身便走,乌雅唤道:“无瑕!”
卫昭顿住脚步,背对乌雅,冷声道:“还请你日后称我一声教主!”
乌雅站起,慢慢走到卫昭身后,仰起脸来,轻声一叹:“无瑕,老教主当年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时候,便是满心欢喜。这么多年,我总想着,你何时会真正出现,让我看看,老教主当年为什么那么喜欢你。现如今,总算是见着你了,也算了了我的心愿。”
卫昭沉默不语。乌雅眼帘低垂,轻声道:“现下大局已定,我也能放下这一肩重担,想起老教主对我说过的话,这心中―――”
卫昭转过身来:“师父他,曾说过什么?”
乌雅面上笑容似蜜如糯,声音轻柔如水,低头叹道:“老教主当年授了乌雅一首曲子,他说,若是异日教主大业得成,便让乌雅为您弹奏这首曲子,也算是他―――”
卫昭迟疑半晌,终返身在木榻前坐定,低声道:“既是师父的曲子,就请弹奏吧。”
乌雅莲步轻移,巧笑嫣然,在琴案前坐下。依次勾起月落琴的十二根长弦,喉里低低唱道:“望月落,玉迦花开,碧梧飞絮。笑煞春风几度,关山二月天,似山海常驻,叹意气雄豪,皆隐重雾。”
卫昭低头静静听着,依稀记起,当年在“玉迦山庄”,姐姐与师父在月下弹琴抚箫,奏的便似是这首曲子。耳边琴声婉转泣诉,歌声粘柔低迴,他渐感有些迷糊,阁内香气更浓,心底深处,似掠过一丝麻麻的酥滑,让他轻轻一颤。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正待挪动双腿,琴音越发低滑,似春波里的水草,将他的心柔柔缠住,又似初夏的风,熏得他有些懒得动弹。
乌雅抬眼看了一下卫昭,眼神有些迷离 。待最后一缕琴音散去,她端起青瓷杯走至卫昭身边跪下,仰起脸,娇媚的面容似掐得出水来:“无瑕,我敬老教主如神明,奉他之命,忍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见你一面,为你效命。你若是怜惜乌雅姐姐这么多年的隐忍,就将这杯酒喝了吧。”
她的脸上涌起一抹红晕,端着酒杯的手却皓白如玉,酒水潋滟,卫昭低头望去,似见师父的面容正微漾于酒面。
他接过酒杯,在鼻间嗅了嗅,仰头一饮而尽。一股**划胸而过,刚放下酒杯,乌雅的纤指却已抚上了他的胸前。
卫昭身躯一僵,乌雅的手已伸入了他的袍襟,她手指纤纤,顺着袍襟而下,卫昭只觉先前那麻麻的酥痒再度传来。鼻中,乌雅秀发上传来的清香一阵浓过一阵,他尚不及反应,乌雅已贴入他的怀中。
她的绯衣不知何时已由肩头滑下,如浓丽的牡丹花,刹时绽放于卫昭眼前。那葱白似的嫩,流云般的柔,白玉般的光华,让卫昭吸了口冷气,双手本能下推出,乌雅却腰肢一扭,将自己胸前的轻盈送入他的手心。
手心传来温 热而柔软的感觉,那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掌握感和控制感,卫昭双手一滞。低头间,那盈盈腰肢的线条晃过眼前,让他不自觉将头微仰。
乌雅右手沿他小腹而下,脸却仰望着他,柔舌似有意、似无意在唇边一舔。阁内炭火盈盈,映得她面颊的红润与眼中的迷离 之色宛如幻象。而她的身子似在轻颤,喉间也发出隐约的低吟―――
卫昭觉手心如有烈火在炙烤,身子也象被燃烧,而眼前的乌雅就似那一汪碧水,能将这烈火溶化,让体内的汹涌平息。
乌雅的手继续向下,卫昭不自禁地抬头,眼光掠过旁边的月落琴,身躯一震。忽然暴喝一声,反手扼住乌雅双臂,将她往木榻上一甩,身子旋飞而起,穿帘而出,跃入阁外的雪地之中。
足下的雪,迎面的风,传入丝丝冰寒之意,卫昭右臂剧烈颤抖,反手拍上院中雪松,松枝上的积雪簌簌掉落,激起漫天雪雾。他在雪雾中数个盘旋,消失在后花园的墙头。
寒冷的夜风中,卫昭奔回自己所居的“剑火阁”,他的四肢似冻结于冰中一般僵硬,偏自胸口而下,有团 烈火在腾腾燃烧,如淬火炼剑,青烟直冒。
周遭一切渐渐褪色,他眼前再现那抹白嫩,手心似还残留着那团 温 热,心头还晃着那丝轻盈。十多年来,他只识含垢忍辱,摒情绝性,却从不知,原来世间还有可以让他愿意去掌控、渴望去放纵和征服的温 柔。
他不停击打着院中积雪,眼前一片迷茫,既看不清这漫天雪雾后的景致,也看不清这从没见识过的人生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