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

作者:箫楼



    少年回头间身形微撑,白晳的背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让他心中微荡,有种想重重咬下去的**。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一边替少年搽着伤药,一边微笑道:“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少年重新趴下,享受着背后的清凉,向他绽开璀然笑颜:“也对,我不管你是谁,反正你是个好人。”

    他大笑,夏日的午后,三十多岁的成宗陛下,终于得以开怀大笑―――

    “唦唦”脚步声响起,皇帝回头看着卫昭,微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你入宫,一晃十一年了。”

    卫昭微仰起头,望着梧桐树,轻轻地叹了口气。

    皇帝语带惆怅:“三郎,这么多年,你陪着朕,想过家人吗?”

    “不想。”

    “哦?”

    “皇上待三郎这般好,三郎早就将皇上看成亲人了。”

    皇帝大笑,道:“也是,这些年你陪着朕,朕也只在你面前才能放松地笑一笑,倒比那几个儿子还要亲几分。”

    卫昭轻笑,皇帝也知自己失言,便转回石阶上坐下。卫昭忙过来道:“皇上,您身子刚好些―――”

    皇帝不语,卫昭只得在他身边坐下。皇帝凝望着院中的梧桐树,良久方叹道:“朕以前,每日听着万岁万岁,虽然不会以为自己真可以活上一万年,但也没料到竟会突患重病,卧床 不起。”

    卫昭轻声道:“过了这一劫,皇上必定可以龙体永康,真的活上一万岁。三郎也好沾点福气,再服侍皇上七八十年就心满意足了。”

    皇帝大笑,笑罢摇头道:“生老病死,纵是帝王,也过不了这一关,你也是从沙场回来的人,怎么还说孩子话?”

    卫昭微笑:“皇上龙体康复,三郎心中欢喜得很,忍不住想说孩子话。”

    皇帝似是想起了什么,握上了卫昭的左手,转而眉头微皱:“怎么这么冷?”

    卫昭低头,道:“三郎一贯怕冷,皇上知道的。”

    “是啊。”皇帝回想着往事,道:“你那时又怕冷,又怕黑,偏生性子又倔,若不是朕将你接到延晖殿去住,不定瘦成什么样。”

    卫昭望着脚下灰麻麻的条石,低声道:“这世上,只有皇上才疼三郎。若是皇上不疼三郎了,三郎也无法再活下去。皇上有所不知,您病重期间,三郎没少受人家的欺负。”

    皇帝笑道:“少君欺负你了?”

    “他倒不敢。”卫昭冷哼一声:“我就看不惯宁剑瑜这小子,仗着少君,目中无人。”

    皇帝眉头一蹙:“你和他闹得很僵吗?”

    “皇上放心,三郎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不过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回京前,我摸到他的军营,放了几把火,杀了几个人。”

    皇帝想了下,笑道:“原来是你干的,少君昨晚将军情上报,朕还在忧虑桓军回攻,正要下旨,让许隽在河西的兵力北调驰援成郡。”

    卫昭笑得有些得意,道:“皇上要如何赏三郎?”

    皇帝再一想,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嗯,你这一招深合朕意。裴琰以为宇文景伦随时有可能回攻,自然怕腹背受敌。”

    卫昭浅笑不语,皇帝笑着站起:“你这次立功颇殊,朕正要赏你,你要什么赏赐?”

    卫昭忙道:“臣要什么,皇上都会答应?”

    “你说说。”

    二人出了西宫,卫昭轻笑:“臣还是想要西直大街那所宅子。”

    皇帝瞪了他一眼:“胡 闹,那是将来要给静淑公主和驸马住的,你要来做什么?”

    卫昭笑道:“还不是为了赢承辉他们。三郎可是出征前就夸下海口,要立下战功,让皇上将那宅子赐给三郎的。若是皇上不允,今年腊月二十八的大戏,三郎便得上台扮龟公。”

    皇帝摇头道:“胡 闹!”又压低声音问道:“你若能要到那宅子,承辉他们输什么?”

    卫昭得意笑道:“那承辉就得涂花了脸,画成王八,在城中走一圈。”

    郑承辉是靖成公的公子,靖成公乃开国功臣后裔,有圣祖铁牌,世袭罔替,便颇有些臭脾气,喜欢顶撞皇帝,皇帝也拿他没办法。此刻听到可以令靖成公变成王八他令尊,不禁大笑。笑罢,皇帝和声道:“朕未完全康复,要三日后才上朝,你就和承辉他们去玩,等会朕便下旨,如了你的愿。”

    卫昭喜滋滋磕头,道:“臣谢主隆恩。”

    皇帝低头,盯着卫昭散披在肩头的乌发看了一阵,终未再说话,在陶内侍的搀扶下走入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