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先生,”祁晏没有料到岑柏鹤会突然在自己面前停下,他心里有些惊讶,面上却仍旧维持着风淡云轻的姿态,“真巧。”
一两个小时以前,他们才在一起吃过饭,转头又在这个地方遇到了。看对方的打扮,应该是从正式场合上过来的,领结都还没来得及取下。
“听说有人请祁大师来这里,我刚好路过,就来这里看看。”岑柏鹤转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不知道是哪位如此盛情地邀请祁大师?”
现场众人看向祁晏的眼神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这个年轻人能被岑五爷尊称为大师,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有岑五爷这话听着怎么好像有些不对,他来这里是为这位祁大师撑场子的?
哪个不长眼的得罪祁大师,把岑五爷这个煞神招来了?
他们在场很多人跟在岑五爷身后,不是想抱他大腿,而是不敢不出来迎接。就怕被人觉得,他们明知岑五爷来了,还躲在包厢里自己玩自己的,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孙翔与他的狐朋狗友已经懵逼了,祁晏怎么会跟岑五爷这么熟悉,岑五爷还专程为祁晏到这种平时几乎很少踏足的场合来?
狐朋狗友内心已然崩溃,而孙翔却几乎要跪下了,早知道祁晏后台这么牛逼,他怎么也不敢招惹这种麻烦。
在这个瞬间,孙翔想抱着祁晏大腿叫爸爸,只要他别告诉岑五爷,是自己把他给带过来的。可惜的是,祁晏并没有听见他内心疯狂地呐喊,耿直地回答了岑五爷这个问题。
“刚刚跟你吃过饭,下车没走几步就被孙家大少请到这里喝酒了,”祁晏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孙翔,“孙少为人热情,只可惜运气不太好,刚刚被啤酒瓶伤了手。”
被祁晏这么看着,孙翔心里莫名打了个寒噤,这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寒意,竟让他感受到一种另类的恐惧。
他突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尚在人世的外婆抱着他坐在乡间瓦房外,摇着蒲扇给他讲的那些民间小故事。
“那些有本事的木匠、风水先生,万万不能得罪,他们会很多术法,若是不小心惹得他们不高兴,轻则运气不顺,重则丢命残疾……”
那时候的他太小,小到瞧不起外婆家住在乡下,更不想听外婆那些老旧的故事,以至于这些故事早就被他忘在了脑后。
现在脑子里突然涌现这段回忆,让他第一次知道,或许钱真的不是万能。
“孙少好兴致,”岑柏鹤压根不知道谁是孙少,整个帝都,能与他来往的人不算多,孙翔绝对不算其中一个。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遍,终于找到手掌包裹着纱布的孙翔,他淡淡地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孙少待客方式别具一格。”
“岑五爷,我……”孙翔看向四周,原本跟在站在一块的朋友全都不知道躲去了哪,他旁边就像是真空地带,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岑柏鹤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解释:“这里人多太闹,祁大师喜静,恐怕不能继续做孙少客人了。”
孙翔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岑柏鹤转头去看祁晏:“祁大师,现在可有要去的地方,在下送你。”
“有劳岑先生,直接送我回家就好。”祁晏对岑柏鹤笑了笑,走到孙翔面前,“多谢孙少热情招待。”
其他人纷纷退到两边,给祁晏让出一条路来。祁晏转头去看岑柏鹤,“岑先生请。”
岑柏鹤没有动,做了请的姿势,示意祁晏走在前面。祁晏轻笑出声,没有再拒绝,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走在了岑柏鹤前面。而岑柏鹤竟也没有半点不满,在进电梯前,亲手替这位大师按住电梯门,以免电梯出故障让祁大师受伤,尊敬的态度尽显。
其他人忙从另外两个电梯跟着下去,目送岑五爷与祁大师两人坐上车离开后,才三三两两往回走。
到了楼上,见孙翔面色苍白生无可恋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心思去同情他,各自回了自己的包间。这个孙翔跟他们压根不是一道人,他们玩归玩,但还知道分寸,更不会像孙翔这样无法无天。
帝都这个地方,有身份的人太多,没准公厕门口收费的大爷,家里都有一个牛逼的亲戚。有钱就好好地吃喝玩乐,欺负普通人有什么意思,现在踢到铁板总算知道疼了。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管他疼不疼了?
只要跟这位岑五爷在一起,祁晏都有一种紫气也不是那么值钱的错觉感,虽然实际上对于大多人来说,只要人生运气中带一缕紫气,就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命格了。
“岑先生,谢谢你。”祁晏不傻,到了这个时候他如果还不明白岑柏鹤是为了他才专程跑这一趟,那他智商就感人了。
“祁大师不用跟我客气,”岑柏鹤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更何况就算我不出现,祁大师也能全身而退,我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
“岑先生愿意为在下跑这一趟,又怎么会是多此一举,”祁晏笑了,“能为我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如此费神,岑先生如果不嫌我高攀的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对于一个会看相的人来说,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凭借肉眼都能看出来。岑柏鹤为了他专程跑这一趟,让他开始真正的正视这位让无数人都仰望的岑五爷。
性冷寡情但却又重情重义,这个人的性格非常矛盾,但却不让人意外。有些人天生寡情,但是被他真情相待的人,永远不会担心被背叛,被辜负。
“朋友。”岑柏鹤唇齿间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漂亮的唇角微扬,“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岑柏鹤面色有些病态的白,他周身的气势与病气结合在一起,有一种难言的魅力。让人发自内心敬畏他,欣赏他,尽管他身体不健康,但是没有谁会因为他身体不好,而对他有丝毫轻视。
“能与岑先生做朋友是我荣幸。”祁晏笑了。
“柏鹤,”岑柏鹤拉了拉自己脖颈上的领结,“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以后你叫我柏鹤就好。”
“松柏之常青绵延,鹤之吉祥福泽,”祁晏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你有一个很好的名字。”
长辈的祝福全都在这个名字中了,可见家人对他的拳拳爱意。
岑柏鹤笑了笑,显得十分平静。家人的关心与祝福他又怎么不知道,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强求就可以得到的。
祁晏伸手在空中一抓,笑眯眯的对岑柏鹤道:“第一天正式做朋友,我送你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