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喧嚣热闹了一天的流云城渐渐平静了下来,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随着天边最后的晚霞也逐渐暗淡下来之后,这座城池看起来也将要进入沉睡。毕竟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号称不夜之城的地方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万年名都天鸿城。
当夜色逐渐降临,黑暗悄然淹没门前街道的时候,候家大宅的后门悄然打开,然后有人走了出来,三三两两神色平静地走到了流云城中的大街小巷中,很快就被黑暗遮去了他们的身影。
虽然看去他们似乎是往不同的方向走去,但是如果此刻有一双能够看透黑暗的眼睛从高空中俯视,便会发现这些从候家走出来的人虽然或远或近向不同方向走去,但是到最后都会绕上一个圈子,渐渐地向流云城北城门的方向聚拢过去。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流云城北门外一个僻静无人的城墙脚下,已经站着十几个人,多数人安静地站在那儿并没有说话,为首的一男一女则是目光不时望向城门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或几个人影过来,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所以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
这一晚无月,却有满天繁星,仰望星空,似乎能看到一道星河横跨天穹,星光闪烁着温和又美丽的光芒,有一种令人沉醉的美丽。
不过这一群人,显然并没有人会去注意头顶的星空,借着夜空洒落的星光,可以看到那站在最前头的一男一女正是候家如今的当家主人,侯永昌以及他的夫人孙琴。
又等了一会,在城门的方向再度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当先一人年轻英俊,气度不凡,正是如今候家的天之骄子候远良,而落后他半步之遥跟在他身旁的男子,看去身材强健,脸颊稍胖,依稀正是当年那个小胖子候胜的模样。
只是如今这两个年轻人,都已经是登上金虹山的凌霄宗亲传弟子,道行境界都已经修炼到了凝元境,已经再非吴下阿蒙了。
看到他们二人过来,人群里似乎明显松了口气,侯永昌点头微笑,孙琴目光落在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身上,那一股慈爱疼惜之色,真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候远良看到他们这边的人群,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父母身前,轻声叫了一句:“爹,娘。”
跟在他身后的候胜也是赶忙过来见礼,孙琴只是微笑着拉着儿子的手,没怎么看他,倒是侯永昌对着候胜点点头笑了一下,随后对孙琴道:“人都到齐了,咱们走吧,别在这里耽搁太久。”
孙琴点头答应了一声,却兀自舍不得放开候远良的手臂,拉着他走到一旁,口中低声叮嘱个不停:
“小良,咱们这次去高陵山,虽说颇有把握,但那前代大墓里终究多有各种妖物怪兽,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如无必要,就莫要离开我和你爹身边太远……”
候远良看去却是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年轻的脸庞上带了几分傲然之色,笑道:“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了,老说这些做什么?”
孙琴哼了一声,道:“你再大也是娘的儿子,干什么,说你几句不开心啊?”
候远良缩了缩脖子,呵呵一笑,讪笑不语,孙琴平日在候家威望素著,不但是侯永昌,甚至就连她唯一的儿子候远良也畏惧她多过其他人,此刻见母亲似有微怒之意,登时便缩了。
孙琴瞪了他一眼,道:“总之你小心就是了,你记得,将来咱们候家这片基业,迟早都是要交给你的,前途广大,你自己也要善自珍惜,不然要是出了个什么意外,小心这点基业都便宜了外人。”说完,她忽地冷笑一声,却是看了站在身旁的侯永昌一眼。
侯永昌面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苦笑摇头,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对后头人群道:“闻大师,有劳了。”
人群中有人闷声答应了一声,随即走出了一个个头稍矮的老头,看去干干瘦瘦的,但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而他这一现身出来,侯永昌与孙琴都是对他露出几分客气的笑容,显见是个身份非凡的人物,这才当得起候家当家家主主母的礼遇。
只见这位闻大师走到旁边一处空地上,看看周围没人之后,手往腰间一抹,随即便多了一件黑乎乎看不清什么形状的物件,然后只听他口中隐隐有些奇异语音发出,似乎在诵念什么咒文,一股若隐若现的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周围弥漫开来,竟是犹若实质一般。
这份化灵为实的手段,正是神意境的明显特征,显然这位貌不惊人的闻大师,实际上却是一位神意境的大高手。鸿蒙修真界中,元丹境以上的大真人自然是站在巅峰之上的那一小群人,道法通天足可移山填海,但到了那等境界的人物,通常都极少出现在人世间,多数都是在仙山胜境中安心修炼,是以在绝大多数时候,神意境的大修士已然是通常能见到的顶尖人物。
候家此番精锐尽出,队伍中甚至还带上了神意境的高手,可见家族多年的积蓄实力着实非凡,从另一方面看,也能看出候家对那高陵山大墓中所藏墓葬似乎有所了解,却是有必得之心。
随着咒文念诵,那黑影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缓缓长大,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一时半会之后,在众人面前赫然出现了竟是一艘浮空仙舟,前后数丈长,足可容纳二十人左右搭乘,看去竟然是一件极罕见的飞行法宝。
看着那浮空仙舟出现,侯永昌夫妇点了点头,对着周围人做了个手势,众人便都走动起来,纷纷向那仙舟走去。候远良带着候胜也随着人群走去,侯永昌落在后头,轻轻一拉孙琴,孙琴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侯永昌看了她一眼,皱眉道:“大事当前,你好好的又在小良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给不给我这个当爹的留点脸面了?”
孙琴冷笑一声,面上露出几分冷峻之色,道:“若不是我硬顶着,只怕你这次还想着要把那孽畜强行拉过来,对吧?”
侯永昌滞了一声,忽地压低了声音,但隐隐可以听出话语声中那点恼怒,道:“小望他毕竟也是我的儿子!”
孙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寒声道:“是你儿子,跟我却没干系,反正我只知道,候家这片家业以后都是小良的,别人再不要痴心妄想!”
“你!”侯永昌一时气结,但孙琴看去却似乎没有半点畏惧紧张之色,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转身就欲走开,侯永昌还想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这位夫人的背影,怔了片刻,最后却是颓然下来,长叹一声,再也没说什么。
那声叹息,孙琴自然是听到了耳中,只是她却并无丝毫动容之色,甚至脸上还挂着几分讥嘲之色,多年夫妻,她早就看透了身后那个男人,若不是靠着自己娘家,候家哪里会有今日的风光,侯永昌他想造反?嘿嘿,再给他几个胆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