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

作者:杰罗姆·大卫·塞林格



  “你会的,”老斯宾塞说。“你会关心的,孩子。到了后悔莫及的时候,你会关心的。”

  我不爱听他说这样的话。听上去好象我就要死了似的,令人十分懊丧。“我揣摩我会这样的,”我说。

  “我很想让你的头脑恢复些理智,孩子。我想给你些帮助。我想给你些帮助,只要我做得到。”

  他倒是的确想给我些帮助。你看得出来。但问题是我们俩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相距太远;就是那么回事。“我知道您是想给我帮助,先生。”

  我说。“非常感谢。一点不假。我感谢您的好意。

  我真的感谢。”说着,我就从床边站起身来。嘿,哪怕要了我的命,也不能让我在那儿再坐十分钟了。“问题是,咳,我现在得走了。体育馆里还有不少东西等我去收拾,好带回家去。我真有不少东西得收拾呢。”他抬起头来望着我,又开始点起头来,脸上带着极其严肃的神情。突然间,我真为他难受得要命。可我实在没法再在那儿逗留了,象这样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他呢,还不住地往床上扔东西,可又老是半路掉下,他又穿着那件破旧的浴衣,还裸露出他的胸膛,房间里又弥漫着一股象征流行性感冒的维克斯滴鼻药水气味——在这情况下,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听我说,先生。别为我担心,”我说。“我是说老实话。我会改过来的。

  我现在只是在过年轻人的一关。谁都有一些关要过的,是不是呢?”

  “我不知道,孩子。我不知道。”

  我最讨厌人家这样回答问题。“当然啦。当然谁都有关要过,”我说。“我说的是实话,先生。

  请别为我担心。”我几乎把我的一只手搁在他的肩膀上了。“成吗?”我说。

  “你喝杯热巧克力再走好吗?斯宾塞太太马上——”“谢谢,真谢谢,不过问题是,我得走啦。我得马上到体育馆去。谢谢。多谢您啦,先生。”

  于是我们握了手,说了一些废话。我心里可真难受得要命。

  “我会写信给您的,先生。注意您的感冒,多多保重身体。”

  “再见吧,孩子。”

  我随手带上门,向起居室走去,忽然又听到他大声跟我嚷了些什么,可我没听清楚。我深信他说的是“运气好!”我希望不是。我真他妈的希望不是。我自己从来不跟任何人说“运气好!”你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觉得这话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