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想来就是钟健妻子,她半倚躺在竹椅里,脸上尽管有富家女人那道说不出的慵懒,但眉宇间,却又尽是看透生死般的绝然。
我知道这女人是不堪病痛折磨,已经视死如归了!
钟健听妻子这样说,他脸上很难过:阿梅不要这样,我一直在想办法,找医生来医你的病,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不放弃?
阿梅苦笑间,眼眶突然就多了一滴泪,她深深吸了口气说:不放弃说的多轻松啊!可是阿健你知道吗?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是怎样熬过来的吗?
阿梅伸手轻轻擦了眼角泪,又把头转向我说:医生,不是我看不起你,又或是对你的医术有偏见。而是我看了太多大夫了。国内,国外太多,太多。所以,我也不想麻烦你了。
真的不想了。
阿梅用一种近似乎哀求的语气跟我说。
当一个病人对医生都绝望!
我们不难想像,这疾病给她造成了多大的痛苦!
这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阿梅手腕处拿了一串佛珠,那佛珠不是名贵的菩提子,也绝非什么小叶紫檀,而是非常普通的木质小佛珠。
通过这个细节,我猜测,阿梅是个真正信仰佛门的信徒。
这样的人,除非信的是邪师,否则就算再严重的病,她们也不会选择自杀。
另外就是信佛的人,很相信因果。这样的人,不会放过身边每一个机会,来做善事。
这时,钟健看到妻子绝意放弃治疗,他很不甘地柔声劝说:阿梅,这位
钟健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是想对妻子说我多么,多么的出名,多么厉害,多么大师。
正常情况下,对病人这么介绍,病人心里很容易接受。因为他们觉得,有一个很出名的人帮自已看病,那是自家的好运气。
可现在
我灵机一动,果断走上前,伸手轻拍了下钟健后背,打断他的话,抢说:这位女士,是这样的,我是刚学了医的学生。钟先生说您的病很奇怪。我呢,一是好奇,二是希望通过您的病来积累经验,也好救治更多的人。
阿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嗯,看上去真的好年轻。嗯刚刚学医是吧?
我温和点头:是的。
阿梅歪过头想了想,又很吃力地转身对我说:很好啊,这样的话,我也算是积个善缘了。
钟健愕然,我则淡淡一笑,过去,在阿梅身边的小椅子上坐了柔声问:这位女士,请问怎么称呼。
阿梅:哦,我姓秦。
嗯秦女士能说下,您病情的大概情况吗?
秦女士稍微回忆了下,然后跟我介绍病史。
她描述基本跟钟健差不多,但细节上比较丰富。
秦女士讲,她发病时候,感觉身体里的神经好像断了线一样,有的地方,又涨又疼,有的地方却又丝毫没有感觉。四肢也是一样,就好像被人拿刀切过似的,有一种不完整,零碎的感觉。
吃饭,经常吃不下去。喝水很少,有时候喜欢热的食物,有时候,又特别喜欢冷食。
对天气格外的敏感,一会儿怕冷,一会怕热。
心很难静下来,晚上睡觉,无法入眠。后来,一个朋友介绍她信佛,她每晚念了几十遍的心经这才能睡去。但睡不大一会儿,又莫明醒了。
这些年来,她找了不少人。
看过很多的中西医,全身利用现代核磁共振的技术手段也扫描过了。但显示的却是机体器官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的病理性改变。
中医看过几家,陆续也吃了几万块的汤药。
有说她体寒,有说肾虚。也有说她是血瘀症。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但病情一直就没有好转过。
现在这个病,越发严重了,晚上会感觉身体里有无数个小虫子在啃咬。一会儿疼的全身出汗,一会儿又痒的恨不得拿把刀将皮肤剖开。
秦女士讲,她已经联系好西南的一所尼姑庵了,打算过去捐一笔香火,接着就一直住在那里,直至死去一刻。
我想了想,又让秦女士伸舌看了下苔相,接着又观了观瞳孔内的三光。
道家,观瞳孔,有一个观三魂的技术在里面。这些东西太过于玄虚,我是只知法门,不知原理。
一一看过,我试了脉。
脉象,很沉,极迟,看上去是寒湿淤症的表现。
但舌苔却又有实火血淤相。
这怎么讲呢,就是舌苔比较黄,另外舌体两侧,多浮现一些暗紫色的小淤血点。
医者行医,要学会用一个排除法。
秦女士之前找了许多医家为她看过,以她财力,物力,想必找的医家都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人,以脏腑病论入手来做的诊治,却失败了。显然,病根不在脏腑上。
此外,她做了许多西医手段的检查,结果显示,她身体在西医解剖生理定义上也没有病变。
排除了,脏腑,生理,神经,血管系统的病变。那么最后我断,秦女士的病,出在经脉上。
我读过几本现代中医学的教材,那里面都刻意淡化了经脉。
没办法,这个东西太唯心了。
解剖学上,无法对其定义。但在道门医家中,经脉却是人体与天地元气,三魂,七魄,流转运行之通道。
经脉受寒湿侵袭,阻了,滞了,极容易出现秦女士口述的这些病症。
另外,结合她车祸时,还淋了三个小时的大雨。由此,我断秦女士患的是寒阻经脉的这么个病症。
并且,她这个病症是先侵的经脉,后又犯的脏腑。
所以施治原则,如果要以脏腑为主来入手,那就坏了。会病上加病!
只能是用直问经脉的手段,行使通脉,活脉的手段,才能直接将她的病给去了根儿。
武侠小说中,通脉会用到真气。
我真的不知道,真气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通脉需要用上,通脉针!
名字很简单,就是通脉针。
但这个针,寻常市面别说没有卖的了,制造这个针的手艺,好像都快要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