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期待,但平安夜这天真的下起雪,易佳夕也不可免俗地拍了几张雪景,心情莫名雀跃。
Y.Bakery于早前定好的下午六点准时开店营业,易佳夕提前两个小时到达店里。
在出门前,易佳夕精心化了个妆,在衣柜里挑了一轮,最后选择了一件短款白色大衣和一条紧身牛仔裤,玫瑰红贝雷帽。
穿戴齐整后,她到镜子前看了看。
圣诞节穿这一套,也算应景。
到店以后,易佳夕在孟瑶的安排下和全体员工拍过照片,参加完剪彩仪式后,她便自动神隐,躲进办公间里自娱自乐。
从二楼窗户可以看见楼下冒雪举伞排队的人群,雪势不小。
看来黑心助理准备的造雪机并无用武之地。
只有当宋丛筠、钱之航等一干朋友前来祝贺开店时,易佳夕才终于现身。
宋丛筠就不说了,钱之航身边总是环绕着莺莺燕燕,这回,他带了一位女模特来,叫赵溪,不说红透半边天,但易佳夕能叫上名字,也有一定知名度。
女模特整整高钱之航半个脑袋,说话时要低着头迁就他的个子,出现在店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易佳夕带着他们到二楼就坐,趁女模特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对钱之航说:“换口味了?终于放弃你的网红脸审美了?”
钱之航脖子一梗,“这个三高,高逼格,高颜值,高海拔,还能锻炼颈椎!”
她们听得直笑。
服务生送来店里的招牌甜点和茶饮,易佳夕吃过晚餐没什么胃口,女模特给面子吃了两口,连茶都不敢多喝,钱之航素来不喜吃甜,一个劲嚷嚷着要吃火锅。
易佳夕怼了他一通,钱之航终于闭嘴,将点火锅外卖的念头扼杀在摇篮中。
只有宋丛筠最买账,安安静静吃完一块蛋糕,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易佳夕碰了碰宋丛筠的手臂。
“不开心,想吃点甜的。”
易佳夕问:“公司的事?”
“一言难尽,”宋丛筠摇摇头,“不说我了,你今晚没约会?”
蛋糕的甜味在舌尖漾开,红茶又带来些微苦涩,易佳夕说,“还不知道。”
她频频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宋丛筠察觉到她在等人,一时间感觉同病相怜。
除了永远乐呵乐呵的钱小公子,余下几人都是心不在焉。
宋丛筠借口公司有事提前离开,顺便连哄带骗的把钱之航也一并带走。
他们走到门口,钱之航搂着女伴讲悄悄话,只有宋丛筠一个人注意到停在路边那辆熟悉的银色超跑。
她心中莫名收紧,回头看了眼二楼靠窗的位置。
他们刚才就坐在那里,从底下能看得一清二楚。
-
易佳夕已经不在窗边座位上。
她回到办公间,这时候时间刚到十点整。
易佳夕点开微博私信,找到昨晚上那段聊天记录,目光在“预计九点半赶回滨市”这一段上停留了许久。
他会来吗?
虽然梁霁辰的助理这么说,可总归不是梁霁辰本人亲口保证的,她总觉得不安心。
也有可能是薛玮擅自做主,梁霁辰根本对此一无所知。
最近这些助理们都挺擅长自作主张越俎代庖,孟瑶不就是这样。
易佳夕不喜欢这么胡思乱想。
她喜欢行动后再想。
点开通讯录,易佳夕正要给梁霁辰拨电话,没想到他却刚好在此时打过来,易佳夕手一抖,就这么接通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大概是电话接得太快,梁霁辰也没反应过来。
“梁老师?”是易佳夕先开的口。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一贯的平淡,“我刚到滨市,堵车了,你几点关门?”
平安夜自然是会堵车的,Y.Bakery所在的商圈及附近路段已经开始交通管制,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加上雪天难行,连行人都只能缓慢移动。
易佳夕说:“十一点关门。”
其实是十一点半。
那边像是松了口气,“那没问题,可以赶到。”
“是你在开车?”
“薛玮开车。”
易佳夕听见电话里头的鸣笛声,和窗外街上的鸣笛声混在一起,此起彼伏。
一时间竟然带来一种错觉,仿佛她和梁霁辰此刻正在分享同一个空间。
“好,我就在店里,到了打我电话。”易佳夕说完,听到梁霁辰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这个电话好像要到此为止了。
易佳夕忽然不舍得就这么挂断,她喊了一声,“梁老师——”
接着,又找不到话题,就这么静默了几秒钟,梁霁辰开口说,“怎么总是这么叫我?”
“总是?”
“总是。”
易佳夕想了想,她和梁霁辰面对面时的确这么叫过,只好说,“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那边说,“不喜欢。”
“那……叫你阿辰?”易佳夕故意的。
“更不喜欢。”这回梁霁辰答得毫不犹豫。
易佳夕笑了一声,“那就只能叫你名字了,这样喜不喜欢?”
梁霁辰说:“还不知道。”
这意思,是要让她现在叫一声他的名字吗?
真奇怪,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是千斤哽在喉头,突然郑重其事地叫出来,让人无法玩笑对待。
“梁,霁……”她一字一句地艰难开口,没能说全,就忍不住咬住嘴唇,感觉心跳得很快。
他感觉到什么,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
易佳夕脸上一热,“不许笑,梁霁辰。”
奇怪,发脾气的时候,偏偏叫他名字就很顺。
“好。”他清了清嗓子,郑重的保证。
“怎么样?”易佳夕问。
“什么怎么样?”
“喜不喜欢?”易佳夕说着,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
她打开窗,让冷风伴着雪花扑进来,并不觉得冷,反而舒适了很多。
而电话的那一头,她看不见的地方,梁霁辰也打开后座的车窗,身体微微侧向车窗那边,低声说出那两个字。
易佳夕对他说,“我在二楼办公间等你。”
她挂了电话。
薛玮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左手搓着手臂,“阿辰,我冷死了,你开窗干嘛?”
梁霁辰看着窗外飞絮一般的雪,淡声说,“我热。”
“热?”薛玮匪夷所思的看着他,“那要不,我给您开个冷气?”
前方道路已有松动,梁霁辰笑着拍了拍薛玮的座椅,“快开车。”
雪还在下,地上堆积起薄薄的一层,满城的霓虹闪耀,把雪地映得五彩斑斓。
易佳夕站在窗口吹了会儿风,直到心绪平静下来,恰巧孟瑶推门进来。
“老板,帮个忙。”孟瑶和另一个男服务生拖着一只圣诞树走进来,摆在墙边,还提着两只品牌礼袋。
易佳夕问,“这是要干嘛?”
孟瑶解释说,这是平安夜为员工准备的福利,礼物是拉到的品牌赞助,都是些口红香水睫毛膏之类的美妆产品,包装起来,挂在圣诞树上,由员工自己来抽。
现在店里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孟瑶就把这个任务交到易佳夕手里。
“谢谢你给我安排工作。”易佳夕抽出一张彩色的包装纸,面无表情。
孟瑶讨好地挽住易佳夕的手臂,“等人多无聊,打发时间嘛。”
易佳夕拉下她的手,“我在等谁?”
“梁先生啊,我听哆啦A梦说的,不是吗?”
易佳夕叹了口气,也没空去理孟瑶怎么和薛玮还有联系。
她语气哀怨,“我就不能在群里发个大红包完事吗?”
“那多没意思。”孟瑶眨了眨眼,手把手地教易佳夕如何包礼物,如何系丝带。
还好员工一共也就十来个,任务量并不大。
易佳夕暂且忍了,对孟瑶下了逐客令。
不一会儿,孟瑶又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小礼盒,她告诉易佳夕这是刚刚有人送到前台的。
易佳夕手上不停,“谁送来的?”
“他说他叫易嘉泽,老板,是你亲戚吗?”孟瑶感觉这个名字挺耳熟的。
易佳夕抬手把礼物推到一边,眼睛都不抬,“扔出去。”
“啊?”孟瑶一愣,“那人说是挺重要的东西。”
“扔出去,别让我重复。”
平时开玩笑是开玩笑,到底是雇佣关系。
易佳夕真沉下脸来,孟瑶一声不敢吭,拿着礼物退了出去。
她心里犯嘀咕,手上却一刻不耽搁,当即就把东西扔到店外的垃圾桶里。
停在路边的银色跑车内,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我就说她会扔掉吧?”易嘉泽对坐在旁边那人说,“她真是无情。”
那人说,“知道你还送,自找没趣。”
“我乐意,怎么样,你呢?不进去看看?”
“花篮已经送了,”那人拨开袖口看了眼表,“我还有事,得走了。”
易嘉泽笑着看着他,“连绍,我真的佩服你,说不见就不见,说做朋友就只做朋友。”
连绍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面孔棱角分明,长相偏硬朗。
他大学时考入电影学院,因饰演一部小成本犯罪片中的警察在电影界崭露头角,后续资源优越,演技和外形都受到认可,如今已是娱乐圈中小有名气的男演员。
他是易嘉泽的发小,从那时就和易佳夕认识,经常玩在一起。
易家出事之后,易佳夕远走海外,连绍因为拍戏时常东奔西走,昼夜颠倒,并不常联系,更不提见面。
对于易嘉泽执着地想要把他和易佳夕凑到一起的行为,连绍只能一笑置之。
连绍说,“本来就是朋友。”
“我不信。”
“随便你。”
易嘉泽低头冷笑,“连绍,你该不会都没跟她表白过吧?别逼我瞧不起你。”
他的脸在闪耀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阴郁。
连绍垂下眼,“易嘉泽,你姐说得没错,你是病得不轻。”
易嘉泽不以为意,大笑了两声,发动跑车准备离开。
“东西不要了?”
“我傻吗?知道她会扔,那就是个空盒子,”易嘉泽一盘子把车倒出去,“我会挑个好时机送给她的。”
——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时机。
-
平安的闹市街头,车位难求,这辆车开出去,立刻就有人填上空位。
薛玮刚停稳车,梁霁辰已经下车出去了。
十点半的东亭商业街依旧人满为患,Y.Bakery门前依旧排着队,只比早先稍微松散一些。
梁霁辰走进店里,没有在一楼发现易佳夕,店里稍嫌拥挤,不时有顾客和服务员四处穿梭,连一楼最外圈的长沙发上都坐满了人。
不是说十一点关门吗?
这一派火热的景象跟想象中大不一样,他只得又退到店外,给易佳夕打电话。
两遍都没人接。
薛玮费劲吧啦地停好车,看见梁霁辰举着手机站在店外,他奇怪地问,“怎么不进去?”
“太吵了。”梁霁辰说。
薛玮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你别告诉我你打算排队。”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他知道梁霁辰干得出来。
梁霁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来吃东西的,为什么要排队?”
他没有理会张着嘴巴一脸蠢相的薛玮,走进店里,在孟瑶的指引下来到二楼办公间。
“易小姐就在里面,给我们包礼物呢。”孟瑶先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她正要推门,一个店员匆忙找到她,说一楼出了点事要她下去帮忙。
孟瑶走后,梁霁辰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进去。
办公间不大,烟粉色的墙面带着灰调,窗边的地上放着几盆绿植,一张棕色皮沙发靠墙,办公桌就在窗边,易佳夕趴在上面,已经睡着了。
窗户大开,冷风直往里涌,还伴着雪花,不时吹起易佳夕披散在身后的长发。
梁霁辰赶紧去关好窗户,他走到办公桌旁边,低头看着易佳夕沉睡的样子。
桌上堆满了彩色包装纸和丝带,易佳夕侧着脸趴在手臂上,一手捏着张天蓝色包装纸,另一只手捏着支口红。
走近了才发现易佳夕还塞着耳机,隐隐有音乐声传出来,梁霁辰帮她把耳机取下来,放到耳边听了一下,是肖斯塔科维奇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他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分明就是他自己演奏的版本。
……居然就这么听着睡着了。
“易小姐……”梁霁辰的声音有些无奈。
她没有醒,睫毛轻轻颤动,手上力气松开,那支口红随之落在桌上,在滚到地上之前被梁霁辰截住。
桌上有几分包装好的礼物盒,丝带系得歪歪扭扭,一看就绑得极不用心。
睡着还皱着眉,嘴唇微微翘着,像是被人强迫,不情不愿的样子。
梁霁辰轻轻从易佳夕手中抽出那张彩纸,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冰冰凉凉的。
他看一眼靠墙那张沙发,将易佳夕抱起来放在上面,再脱下外套盖到她身上。
这次的力道,比那天把她扔到床上时轻了许多。
在梦中,易佳夕似有所感,轻轻扭动着,无意识地将他的外套拉到下巴处抵住。
好像突然间,从寒冷过渡到温热地带,还有着熟悉的木质香气,令人放松。
醒来的时候,易佳夕花了好久才睁开眼睛。
她最先看见的是对面窗外漫天的雪,几只从墙外斜伸出来的枝桠,窗外氤氲出暖黄的一团颜色,她看了好久,才分辨出是路灯而非月光。
然后是坐在桌边的男人。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就在那一片暖光下,柔和了轮廓,略短的头发看上去好像很柔软,让她想要碰一碰,到底是什么手感。
易佳夕眨了眨眼睛,驱散那些沉重的睡意,才看清梁霁辰坐在那里包礼物。
他动作不快,却很有条理和耐心,先将香槟色的纸丝填充进盒子里,把礼物放进去,盒子盖好,将丝带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系完后,大概是觉得不够工整,梁霁辰还会左右调整,直到他满意为止。
原来不是梦啊。
易佳夕忍不住轻轻拢住身上的外套,专注地盯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刻,窗外模糊的灯光,苍翠的圣诞树,他劲瘦修长的手指,还有那张沉默的侧脸,一切都那么温柔。
她连呼吸都不敢放松,怕破坏了氛围,宁愿就此与这个世界隔绝。
倒是梁霁辰先发现她醒过来。
他系好最后一个礼盒的缎带,和其他的放到一边,问易佳夕说,“这些放到哪里?”
“要挂到那颗圣诞树上,”她指了一下,然后问,“你都包好了?”
梁霁辰看着她,“总不能等你睡醒再包吧。”
易佳夕坐起来,揉揉眼睛,“你可以把我叫醒啊。”
他原本想说,看她睡得太香了不忍心叫醒,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试过,没叫醒。”
“啊?我睡得那么死吗?”易佳夕揉了揉睡僵的肩膀,纳罕道,“不会吧,我很容易醒的……”
梁霁辰站起来,把刚才摘下来的耳机还给她,“可能是你听的音乐太催眠了。”
“我听的是你的音乐。”易佳夕说。
“我知道。”
她想了想,平静地看着梁霁辰,“真的很催眠。”
梁霁辰愣了一下,再一次被她的直接打败,他点点头,“我的荣幸。”
“但是我很喜欢。”易佳夕站起来,把外套还给梁霁辰。
易佳夕走到那颗圣诞树旁蹲了下来,看着梁霁辰,“把礼物拿过来,帮我挂上去。
说着,她还碰了碰挂在树上的圣诞球,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梁霁辰闷声不响地走过来,陪着易佳夕一起,把礼物用余下的缎带挂到树上。
这个过程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松枝碰撞发出的簌簌声响。
外头忽然开始嘈杂,听起来是员工在准备关店收工,他们几乎同时加快了速度,彼此都感受到不动声色的默契。
一共十四只,易佳夕数过了,她记得店里加上孟瑶也就十三个员工。
“怎么多了一个?”易佳夕问。
梁霁辰:“多了吗?”
“多了,”易佳夕笃定地点头,“我之前数过了,是十三样礼物。”
“现在是几个?”梁霁辰反问道。
易佳夕有些莫名,“十三加一等于十四,”她倾身向前,手贴上梁霁辰的额头,“你发烧啦?”
“没有,”梁霁辰拉下她的手,却没松开,“多的那一个是你的。”
两手相碰,他握得并不紧,那种力度让她随时可以挣开,却又能感受到他掌心干燥细密的纹路。
“我的礼物?”她略一挑眉,“哪一只?”
易佳夕淡淡地笑着,手指轻轻勾住梁霁辰的手往树上带。
这根木头居然会意,稍用些力,将她的手握住,触碰到树上那只粉白色的礼物。
“是什么?”
梁霁辰抿抿嘴,“你自己看。”
可以啊,都学会卖关子了。
易佳夕单手取下礼物,拆开一看,里面装的是她那只雪花珍珠耳环。
她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把礼物盒拂到一边,也不管耳环就在里面,她拍了拍手,站起来,要往外走。
本来就是她的,算什么礼物?借花献佛吗?
“怎么了?”梁霁辰拉住她。
“没怎么,”易佳夕淡淡地说,“另一只找不到了,这只也没办法戴。”
梁霁辰把耳环取出来,小小一只捏在指尖,摇摇晃晃,碎钻发出的光芒像是烛光摇曳,他忽然感到自己十分笨拙,不知该拿这脆弱而美丽的东西如何是好。
他的手能处理最复杂艰难的指法,却怕把手中的耳环碰坏了。
这不是他熟悉的领域,面前这个女人也不是他惯常打交道的对象,他手足无措,却感觉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不至于毁了这个晚上。
“那还是放我这里吧,”梁霁辰把耳环放进口袋里,“凑齐了再给你。”
易佳夕看着他,稍稍抬头,需要仰视一点才能和他对视,“怎么凑?”
“买的到就买,买不到就定做,你不用操心。”梁霁辰的表情看上去很稳。
易佳夕一向觉得,男人说话是要有点底气的,不管心里虚不虚,面子上不能轻易泄气,凡事问别人意见,犹犹豫豫,进退两难的,她不是很看得上。
她这时才又笑出来,“好,我不操心。”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近了,随时会有人过来,易佳夕绕着圣诞树一圈,找到灯串上的电源开关。
她的手放在开关上,侧目望着梁霁辰。
梁霁辰明白她的意思,转身把房间的灯关上。
视线短暂的暗了一秒,倏忽间又亮起来,香槟金和银白色的星星灯缠绕着树身,像是无边黑暗宇宙间一处独立小巧的星海。
“真漂亮啊。”易佳夕发自内心地感叹。
梁霁辰站在圣诞树旁,看见那些灯光把她的脸映得明亮,眼睛里有星星。
“圣诞快乐。”他说。
“哎,就一句话,连份正经礼物都没有,东西都白给你吃了。”易佳夕故意这么说。
梁霁辰微哂,他不太自然地清清嗓子,说,“没有白吃。”
易佳夕这次是真愣住了,足足反应了几秒,她才明白这男人千回百转的婉转心思。
“我有礼物?”看见梁霁辰点头,她伸出手,“在哪里?”
梁霁辰并不是擅长说俏皮话开玩笑的类型,又不想给的太轻易,这样会显得自己特别傻,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你自己找。”
还玩神秘,易佳夕觉得有趣,她略歪着脑袋看着梁霁辰,觉得这一题简直毫无难度。
环顾四周,桌上,地上,没有任何他带来的礼品袋,他手上空空如也,如果真有,也只能在他身上。
她走到梁霁辰面前,拿手点了点他外套的左边口袋。
他摇头。
易佳夕再点点右边口袋,还是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还是不告诉你?
易佳夕挺不服气,轻轻抖了抖他的外套下摆和两边衣袖,虽然在她意料中什么也没掉下来,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裤袋薄薄一层肯定不可能,那么……
易佳夕的手指轻轻勾住梁霁辰外套侧边的纽扣,作势要把衣服拉开。
她先礼后兵,柔声细语地问了句,“在这里吗?”
空气中有股甜香,幽幽密密地钻进他的呼吸里,无孔不入。
“不在。”他开口,声音哑了些。
却没有动手阻止她。
不阻止,就是鼓励,甚至邀请——易佳夕是这么理解的。
她的手指快速地滑了进去,触摸到大衣内衬,而手背贴着的那层温热坚硬的触感,让她禁不住驻足停留。
就一秒,梁霁辰却突然紧绷,紧紧攥住易佳夕的手,使得她不能再动。
“胡闹……”他语气像是斥责,偏偏毫无威慑力,易佳夕甚至听出他的无可奈何。
易佳夕忍不住笑了,嗔道,“你才胡闹,到底在哪里,是不是骗我?”
“没有骗你。”
“那在哪里?”易佳夕伸出左手,像是孩子讨糖一样的乖巧。
他无奈了,只得投降,“在车上。”
易佳夕睨他一眼,在车上不早说?害她费劲吧啦地找半天,她说,“那走吧,顺便送我回家。“
她试图把手抽出来,梁霁辰却更加了几分力,使她挣脱不得。
“做什么?”易佳夕眼中满是惊异。
梁霁辰纹丝不动,他盯着易佳夕,眼神倒映着暖色灯光,既难耐又炙热。
“把话说清楚再走。”
说清楚,为什么这样,如果是拿他寻开心,不如趁早说明白。
现在还不算晚。
“说什么?”易佳夕刚说完,就看见他的嘴角向下拉,表情比平时更严肃了几分,就知道,她又惹他不高兴了。
她轻轻扯了扯梁霁辰的袖口,声音带着些哄,“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梁木头:我要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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