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佳夕在安全通道的楼梯间找到了钱之航。
他抱着腿蜷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头发乱糟糟,脸上还蹭破了几处,冻得直哆嗦,加上那小狗一样的眼神,看上去的确怪可怜的。
看他那副倒霉样子,易佳夕也不好再凶他,叫来救护车把钱之航送去医院,自己也陪着一起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易佳夕没有让梁霁辰陪着一起去医院,她态度很坚决,梁霁辰也就没有再坚持。
“你就在我家休息。”易佳夕把梁霁辰带到自己的卧室,告诉他洗手间的位置。
她的房间充满了清新的椰子气息,墙面都是灰粉色的,被面泛着真丝的光泽,床外围着一层乳白色的纱幔,微风吹动时曼妙地摆动,十足的柔美。
梁霁辰有些不自在,“我睡你的床?”
“不想睡床可以睡沙发,随便你。”易佳夕不太高兴,扭头就要走。
“你又来了,”梁霁辰拉住她,语气有些无奈,“我不睡沙发。”
刚才在客厅里,那床被子上,她难得乖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又来了脾气。
梁霁辰很难说自己更喜欢易佳夕哪副面孔。
“乖,”易佳夕笑着,将刚才的感受如数奉还,“在家等我,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要不是怕耽误时间,她真想叫他一声宝贝捉弄捉弄他,看他是什么反应。
直到陪着钱之航上了救护车,易佳夕还忍不住回味刚才梁霁辰脸上那副震惊,而且十万个不情愿的表情。
实在是太有趣了。
“喂,我差点骨折了好不好,你不安慰安慰我,还笑个没完,还是不是朋友?”钱之航腿部缠上绷带,支棱在病床边上,脸上也贴着胶布,不住地对易佳夕发着牢骚。
送到医院诊断后,他的腿并没有骨折,只是有几处擦伤和碰撞伤,医生说他连住院的必要都没有。
护士给钱之航上药时,他叫得那叫一个惨,连植物人都能给他唤醒了,护士抿着嘴直乐。
连带着易佳夕都觉得面上无光。
她喝了一口吃宵夜时买的那瓶椰奶,说,“我送你来医院,还陪你到现在,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给我喝一口。”
“不给,”易佳夕把纯净水扔到钱之航怀里,“伤员只配喝水。”
钱之航恨恨地灌了几大口,“虐待!你这是虐待!”
易佳夕对他的抗议视若无睹,“你赶紧睡,睡着了我就走。”
“冷血动物。”钱之航表情愤慨。
凌晨三点了,易佳夕又累又困,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耐烦指数蹭蹭上涨。
她淡淡地在在钱之航伤口上撒盐,“你那个模特女朋友怎么甩的你?说出来让我提提神。”
钱之航一口气差点背过去,“……毫无人性。”
易佳夕隔着被子戳了戳他的肚子,“该减肥了,胖子。”
“我不胖!”钱之航忍无可忍,“这是坐着堆起来的肉,我吸口气就有腹肌,不信我吸给你看!”
他说着就要,一副誓死捍卫自己尊严的样子。
易佳夕不想瞎眼,忙移开视线,“你肯定是太胖,重心不稳才会摔跤。”
“易佳夕!你,你……”钱之航咬牙切齿。
易佳夕不再理会他。
私人病房胜在清净,钱之航只在这里睡一夜,打过一剂消炎针就无人打搅,易佳夕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困意不断席卷而来。
钱之航睡着睡着,忽然从梦中惊醒,他大声把易佳夕叫醒,“我想起来了!不是我自己摔下去的,是有人推我!”
易佳夕此时头昏脑胀,半个字也听不进去,“是,不是你胖,是有人推你。”
“是真的!”钱之航气得锤床,“妈的,要让老子查出来是哪个龟儿子推老子,弄死他!”
接下来,他最起码围绕着“老子儿子”的话题骂了五分钟,易佳夕闭着眼听了会儿,淡淡地开口,“你喝醉了,确定是被人推的?推了你能当皇后还是怎么?”
宫斗剧看多了吧。
其实钱之航并不确定。
他当时满脑子酒精,步伐不稳,三米之外人畜不分,自己摔了比较有说服力。
他索性不去想,一心一意碰瓷。
“我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会摔跤?”钱之航眼睛骨碌一转,“你大半夜不睡觉,跟那男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不关你事。”
不管钱之航怎么问,易佳夕都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他问着问着就困了,抱着被子呼噜声震天响。
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梁霁辰从易佳夕那张床上醒来。
尽管今天凌晨才入睡,但他依然保持惯常规律的起床时间,六点半的闹钟一响,他随即睁开眼睛。
入眼,是围在床边一圈的乳白色轻纱床帏,朦朦胧胧,他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精神不是很好。
这床太软,梁霁辰睡不习惯,即便闹钟不响,他也早就醒了。
卫生间里有新的牙刷毛巾,洗漱完,梁霁辰本想洗个澡,又怕易佳夕这时回来恰好撞上,只能作罢。
梁霁辰试着给易佳夕打了一通电话,她没接,估计是睡着了,他没继续打。
昨夜客厅里的一团凌乱,早在易佳夕离开之后,就被梁霁辰整理好了。
他打算找点食材给易佳夕做份早餐,刚拉开冰箱,忽然有个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是一只藏蓝色的小盒子,摔到地上,掉出一只亮晶晶的东西。
梁霁辰捡起来,发现是一只耳环。
那只雪花耳环。
他对女人的饰物并不了解,唯独这只耳环,他印象深刻,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六角形的钻石雪花,光润粉白的珍珠,在夜里会微微带些蓝调,另一只耳环,就在梁霁辰那里。
他不会认错。
平安夜那天,梁霁辰曾经答应过易佳夕,会想办法为她凑齐一对。
之后,梁霁辰想办法在网上查到耳环的品牌,发现这一款是五年前一个意大利手工品牌的限量款,一共只发售十对,根本买不到。
如果想查出当年其他购买者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倒不是不可以。
只是,梁霁辰不认为易佳夕会愿意戴别人戴过的东西。
他已经联系到一位珠宝匠人,可以依原样另做一只,订金都已经付了。
上回在日料店里偶遇易嘉泽,他曾经提过,另一只耳环是在连绍那里。
梁霁辰一直记得这个名字。
他把地上的盒子和耳环都捡起来,手指顿了顿,仅仅把耳环原样装进去,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不是没有好奇心。
可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侵犯人隐私的行为。
虽然梁霁辰不清楚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冰箱里,他只是默默把盒子放回冰箱楼藏柜的侧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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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易佳夕从医院返回家中。
她一觉睡到护士来查房,就连钱之航都比她醒得早,起来后,她顾不上吃早饭,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径直回家。
手机经过一夜,已经没电了,易佳夕回到家里,没看见梁霁辰,充电开机后,才看见他在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梁霁辰语言极其简洁的告诉她,他上午有事情得先走,顺便把那件西装换上带走了,谢谢她帮他送去干洗。
这不是告诉,简直是通知。
还谢谢……易佳夕看到那两个字,生生气得在床上呆了好几分钟,才忍住没打电话过去质问。
明明昨天晚上还贪婪热情得缠着她,满口甜蜜地胡言,一夜过去,摇身一变,又恢复成那副理智冷静的样子。
易佳夕把手机合上。
随他去。
一周后,宋丛筠忙完一个大型并购案,给自己放假三天,约上易佳夕一同到巴黎购物。
易佳夕把店里一干事物都交给孟瑶打理,许诺她会给她带一份独一无二的手信,只要她答应在这三天里,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要给她打电话。
孟瑶乖乖听话,连消息都不敢给易佳夕发一个。
还有一个人,不用易佳夕许诺任何好处,就自觉地切断了与她的联系,仿佛自觉隐身。
巴黎是购物天堂,易佳夕和宋丛筠两人的战斗力都很强,连着逛了两天,收获颇丰,当然还少不了美食与美酒,忙得脚不沾地。
易佳夕心情甚好。
一半是花钱和度假带来的畅快,另一半,是一种说不清的轻松感。
当然,易佳夕承认,她是喜欢梁霁辰的,很喜欢。
但她并不认为两个人必须时时刻刻粘在一起,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毫无间隙的渗透彼此的生活。
适当的给予对方空间,像梁霁辰那样,一步迈大了,他要缩回安全区里再想想,没什么大不了。
易佳夕自认为十分大度,甚至还帮他买了一条领带和一条皮带。
没其他特别的理由,她只是觉得这两款特别适合梁霁辰。
如果非说还有别的,大概就是“你不理我,那我也不要理你,不光不理,我还得给你买东西,让你知道我有多无所谓”诸如此类的心情。
晚上吃完法餐,回到酒店,宋丛筠突然问她,“你和梁霁辰进展到哪一步了?”
“怎么这么问?”
宋丛筠点了点那两份礼物,“送男人领带和皮带,就等于送女人内衣,不是想亲手帮他穿,就是想亲手帮他脱,你们是哪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评论我看了,没想到会吓到大家啊,嘤,摸摸头摸摸头。
关于悬疑的部分,接下来应该不多了,涉及到必要情节还是会写,我尽量一笔带过吧。